客厅里,照旧是灯红酒绿,人人欢笑。严二公子严鹄呆坐其中。这大哥到底还要娶几个进门?今儿这纳妾的声势,虽则比起前番徐婷和孙月蓉进门差了几分,但论起来,比之自己娶妻也相差不远。而且,一纳就是两个,这两个呢,宝蟾也是他垂涎已久的,张青砚更是貌美绝伦。这样一比起来,自个一个月前迎娶徐家小姐的盛礼,着实显得毫无滋味。
为何这天底下一切的好事,都落到了这个可恶的便宜哥哥头上?严鹄暗自里咬牙切齿,又将一杯酒生生倒进喉咙。一小半从牙齿缝里荡了出来,沾湿了衣襟,他也顾不得。
一边,却看那胡宗宪的儿子胡柏奇,带着三分醉意,拍了拍严鹄的肩头:“二少爷,兄弟我长这么大啊,也就是来北京城这几个月,见了如此的热闹。而且这些热闹,还都是您严家府上的。实在太不简单。”
严鹄听得这话,再也忍耐不住。待要发飙,偷眼瞥去,却看不远处,自家的爷爷、奶奶满面含笑,老爹也在旁边陪着笑。这时候要掀桌子,那是打整个严府的脸呢。他只得复又忍气吞声,切齿道:“还好。我去净手,胡公子自便。”起身离开。
后宅左边新房里,张青砚笼着盖头,坐在床前,心潮起伏万千。方才坐在大红花轿上,以及落轿后,被喜娘引着进堂,参拜严嵩夫妻、严世藩之时,她心中倒是得意的多。虽然蒙着盖头,她也知道,单只这直隶等省来的江湖中有头面的人,便不下百十名。她也能猜想得到,那些苦逼逼的掌门、帮主,见到她青衫龙女出嫁时这般奢华场面,将会是如何的艳羡,怎样的赞不绝口。师尊净慈师太对于那一般的名利虽然未必十分看重,但能在江湖朋友面前博些儿彩声,终究是好的。更别说,随行还有这么些师姐师妹。那帮女子看到这场景,怕是要眼都直了吧。
念及此,张青砚不禁暗暗自得。夏紫苏,无论你怎样厉害,武艺胜过我,师门长幼之序胜过我,那又如何?现在是我抢先嫁入了严府,你就算怀了鸿郎的孩儿,也得落在我后面,哈哈。
她于山东道上与严鸿相逢时,对这大户人家里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奢豪生活,十分向往。自从和严鸿确定关系以来,得严鸿银钱接济,在物资生活上已经颇享受了不少,所谓饱时吃蜜蜜不甜,现在便不不是特别稀罕。只是,一时露水情缘是一回事,正式在程序上确认关系又是另一回事。现在尽管只是个妾,却当着这许多宾客的面,大红嫁衣进门。这样一来,自己在严府也算是有了姨太太的地位,真有夫复何求的感觉了。
然而此刻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心中却有禁不住忐忑。毕竟,这也是她穿嫁衣的一晚。再是经历风霜的女子,如何不珍惜?待会儿,严鸿会怎样对待自己?念及此,张青砚只觉得胸中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是厉害。
正踌躇着,只听得脚步声,有人进屋来。接着,一只手扶住自己肩头,另一只手拽住盖头。张青砚轻轻哼了一声,一张如花似月的姣面,便展现在灯光之下。站在眼前的,不正是自己一心偎依的金龟婿严鸿?
严鸿今晚照旧靠着锦衣卫部属挡酒,只有三分醉意。进得新房来,见张青砚在灯下,目若流波,眉似婉月。虽则两人早已共度巫山,此刻却也热血上涌,笑道:“青砚,今夜你真是美得紧。”
张青砚抿嘴一笑道:“相公,莫非往日的我便不美了?”
严鸿道:“我哪有此说?你这青衫龙女,今夕终于嫁入我严门,心愿得偿,该欢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