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顺听严鸿这话,明明是指点他一条退路,赶紧点头道:“钦差说的极好。钦差断案如神,不愧是包龙图转世。那标营中的士卒多有不法,其实下官也略有耳闻。只是近年来鞑虏连连入侵,未曾顾得上整顿,不想酿成这般大祸,追悔莫及。”
严鸿道:“事情已过,倒也不必追悔。叔父您的标营部下干出这等事情,您难免连带有统御无方之过,甚至宣大总督之位,能不能坐得稳当,小侄也不敢担保。只是您毕竟是我爷爷的义子,就算为此事遭到朝中那帮言官攻击,有我爷爷、爹爹在,自当为您谋一条合适退路。”
杨顺也知,自己在宣大干出的那些勾当,真要全揭发出来,别说罢官,杀头都该了。虽则平日里希望能遮掩住,但此刻既然发生了沈炼被杀的大案子,再要一尘不染,未免是痴心妄想。严鸿说的这话,倒也实在。况且如今朝中严嵩一手遮天,最后到底怎样处置,也未必就一定罢官。他忙不迭点头道:“多谢钦差关照,下官没齿难忘。”
严鸿又道:“如今么,还有几件事,却还要麻烦叔父您办理。其一,到底那晚上去沈家庄烧杀的标营士兵是哪些,叔父您要细细的调查一番,列个名单,再把他们的姓名、相貌、素来行径等告知小侄。这其中,纵然有叔父的亲信部下,叔父也须得大义灭亲,万不可再存包庇遮掩。须知,犯事的就算是叔父亲兄弟,叔父担的也还只是失察之过。但若是徇情枉法,包庇罪人,那小侄也没法转圜了。”
杨顺道:“钦差老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回营细细访查,到底有哪些士卒去干了坏事,一并列来。钦差大人说抓了几个漏网之鱼,还有哪些尸首,不妨让下官派人去认一认。”
严鸿一摆手道:“这个免了,活口小侄看管着,免得出些意外。那些尸首,也自有锦衣卫带着仵作检验,叔父的人不宜插手。总之,这标营的事,叔父你自己区处,小侄和锦衣卫觉不干涉,但这锦衣卫的事,叔父也莫插手。两下各自把事情查清楚,这样也免得外面落人口舌。”
杨顺道:“钦差这样办甚好。不知第二件事需要下官办的却是什么。”
严鸿道:“第二件事么,便是我方才说的。标营士兵为非作歹,连沈炼都查出来不少,此次沈炼又是为此而死。若是叔父能就势对标营严加整肃一番,纠察其过,再抓住一些败类来,考其罪过,杀的杀,罚的罚。这一则么,显得叔父您知过能改,对标营骄兵悍卒绝不包庇,二则,也显得那少数罪大的亡命之徒,生怕遭到揭发,前去沈家庄杀人灭口之事,更加合情合理。”
杨顺点头道:“钦差大老爷的吩咐,下官必然牢记。”
严鸿又道:“还有一条么,那追风寨的盗贼,既然恰好与标营士兵有所冲突,那么多留下这批人,反倒是不妙。叔父可调遣精兵,将其尽数荡灭,免得多生是非。”
杨顺道:“极是极是,此事我回去便办。”
严鸿说完这三条,道:“没了。叔父,小侄这么处置,未必妥当。然而若不从标营中抓出些定罪的来,只怕沈炼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结。等您这边将追风寨剿了,再把标营的犯罪士兵惩治一批,把去沈家庄的人罪状列出来,小侄这里就可以上奏朝廷,说标营少数士兵因怕不法事暴露,擅自行凶杀人之事。当然,那沈炼身为发配之人,随意出入边塞,这也是他取祸之道。两下回报清楚,想必万岁爷圣明,也不会过于严厉对待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