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要紧又抓住张青砚:“你说,青砚,你快说!”
张青砚道:“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孙月蓉姐姐和你初次相逢的时候?”
严鸿道:“当然记得。她在聚仙楼上吃霸王餐,还把我的手腕骨给弄脱臼了。”
张青砚道:“你可知月蓉姐姐为何单选聚仙楼闹你的不痛快,又为何打你小阎王?只是凑巧碰上么?”
严鸿猛一愣。他与孙月蓉相处多时,知她心直口快,倒真没问她当初的事。只是想自己这小阎王的恶名满城皆知,紫清双侠也都是听说过的,那么孙月蓉知道又有什么奇怪呢?但听张青砚的说法,难道其中别有隐情?
张青砚道:“公子你是办大事的,这些地方不留意也难怪。我与月蓉姐姐相伴日久,却是听她说起当初你们相见的经过。她也没心眼的,随口说了,我却又细细探问几句。原来在上聚仙楼之前,月蓉姐姐和梁太太柳叶姐两个,遇上一位李公子,在小店喝的大醉,哭诉你严府长孙小阎王,抢走了他的未过门妻子。孙姐姐侠肝义胆,听了这话,又打听了些小阎王的其他事迹,这才去聚仙楼上寻不痛快的。”
严鸿听到此,心头隐隐一动,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摸索不清。
张青砚又道:“当时我听了此话,心想小相公为人风流,便是做下些颠鸾倒凤的勾当,也不为怪。可是这次听李神医说了胡姐姐避孕之事,我却起了疑心,又专门去寻到梁太太,问了她当时情形。梁太太心肠细,倒是记得那李公子的长相,却也不知道名儿。那么,这位李公子所说的,被严小相公抢走的未婚妻,到底只是旁的女子呢,还是就是胡姐姐?”
严鸿见张青砚抽丝剥茧,逐步分析,便不插话,只是听她叙说,眉头却越来越皱。
张青砚又道:“胡家姐姐的乡里,我是知道的。于是等胡姐姐病体稍好,我便女扮男装到胡家庄去了一趟。这事儿又要弄清楚,又不能暴露太多,却也真为难。好容易给我问了几十个左近乡民,终于给我问出一些端倪来。”
眼看严鸿瞪大眼睛,张青砚一字一顿道:“晚娘姐姐确实有个表兄,叫做李天照,乃是国朝嘉靖三十四年的举子。两人原本已经定亲,后来因晚娘姐姐嫁给相公你,这亲事自然破了。从身材形貌来看,那天给孙月蓉姐姐告状的,也正是此人。”
严鸿听得“李天照”三个字,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想了片刻,猛然记起,嘉靖三十五年自己在西山捉拿郑国器时,此人曾经大胆和自己对瞪。次年元宵节出来看灯,恰好见此人私带着一位小姐在偏僻地方闲逛,若不是自个撞到,小俩口就被歹人糟蹋了。而当时这人似乎与胡晚娘认识,坠儿说,他是胡晚娘的远方表兄,就叫李天照。
这么前后对应着一想,严鸿怒自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知是何处来的火气,重重一拍桌子:“老子这就去把他大卸八块!”说罢便要站起身。
张青砚伸手一拉,便搭住了严鸿脉门。此刻她用上内劲,严鸿便如同绑在竹竿上的蜻蜓,哪里挣扎得开。却听张青砚道:“公子,你不要急着走。前面这些事情,也都是我的推测,当不得准的。咱可不能莽撞。你这时回去就问,言语上难免激烈,怕是与晚娘姐姐直接起了冲突。万一要是误会,不是白白伤了晚娘姐姐的心?依妾身之见,不如将坠儿叫出来,仔细审问一通,她是晚娘姐姐的贴身丫头,万事瞒不过她,不怕问不出实情。就算这其中是误会,却也有了转圜余地。”
严鸿此时心乱如麻,没了往日的心眼,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青砚,你不但品貌过人,更有智谋,严某何德何能,得你青目有加。实在是我上辈子积的公德,我方才的行为,将来定要好好补偿你。”
张青砚将身子如蛇一般缠住他的身体道:“我的心里早就许给了你,哪还用的着什么补偿?我虽然不及师姐的容貌,可是若论谋略兵法,琴棋书画,女红烹饪,我自问却胜师姐一筹。等我将来过了门,定会好好伺候你。只是咱们这事,还不知道怎么跟师门交代呢。当初师姐可是做主,要把我许给播州杨攀龙。那人是杨烈杨宣抚的侄儿,也是一方诸侯,不好招惹。相公,我是你的人了,不要跟你分开,我不要去嫁那土司。”
严鸿当初在广州,听夏紫苏临别前张青砚已经许配播州杨家,心头就有不悦,为此还在台州开始准备给播州下烂药。当时还以为这婚事是张青砚师门的命令。如今听张青砚说,这事儿是夏紫苏做主,心中就更是不爽。心想你这紫衣嫦娥这般冷酷,怎么要把自己的师妹扔到播州。好歹也是同门,哪有逼着同门去嫁个土司的道理?尤其你又知道我与你师妹有些不清楚,还这样安排,不是挖我的墙角?再加上看张青砚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中便隐隐生了几分对紫苏的不满,只是未曾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