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道:“收下吧,左右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真正好的东西,还有的是,来日方长,不会让你吃亏的。倒是你这身子骨,可得好好调养。一个练武的人,怎么如此虚弱?说病就病了?那天在码头,看你还好好的啊。”
他哪知道,张青砚先前的病只是偶感秋凉,倒不打紧,可是她那日在码头,看严鸿与孙月蓉那般亲热,却对自己甚为冷淡,心里更苦。后来又和随行的锦衣卫打听,得知严鸿与夏紫苏的诸般纠葛,回想自己本已经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却被师姐出手破坏,师姐的容貌气质皆胜自己,多半已经把这严相公的心都拿过去了。与以往一样,看上自己的人,只要一见到师姐就要移情别恋。想到这里,张青砚不禁心中发苦,茶饭不思,这病便重了起来。她感怀身世,更觉凄凉,这心病就不是药石能起作用了。
听的严鸿到来,张青砚来不及梳洗打扮就去开门,结果还崴了脚,疼的她不住皱眉。她心里委屈,道:“左右我也是个没人疼的,便是病死了又能怎的?咱们非亲非故,小相公如此厚赠,我又如何敢当。”
严鸿与张青砚相交一来,一直觉得这女侠为人精明,应答得体,此刻却听她话里的嗔意,当真少有,便将椅子向她拉了拉,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青砚,你与月蓉既是金兰姐妹,咱们便是一家人。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海,与你师姐也已结下姻缘,咱们就更不是外人了。”他也不隐瞒,便将遭遇海难,无名荒岛上与夏紫苏有了男女之情的事,仔细介绍了一番。
张青砚听到惊险处,张口惊呼,后听到风光旖旎处。又面色绯红,低头不语,只是一双玉手,将衣角紧紧拽住。在手里狠命的揪着,银牙紧咬,心里暗骂道:夏紫苏,你这个贱人,我与你势不两立!
想当初学艺时,她就曾多次被夏紫苏责打。日后行走江湖时,凡是自己遇到的侠少英雄,只要再遇到夏紫苏,就会被夏紫苏迷的神魂颠倒。人们只记得自己是紫衣嫦娥的师妹,却有不少人连自己的名字绰号都记不得。
好不容易自己找到了一个金龟婿。她又找上门来,把自己赶走,还要逼自己去嫁一个土司!口口声声说的是为自己好,结果呢?姑奶奶前脚走,后脚你就偷了我的男人。还有脸叫为我好?
张青砚越思越怒之下,不由痛哭失声道:“严公子既已摘了月宫嫦娥,又何必再来见我这粗鄙丑妇?便让我烂死在这店里,也不会有谁掉一滴眼泪。我如今有家不能回,有门不能归,只怪我把一份相思所寄非人。你……你走吧。”
严鸿素来对张青砚也有好感,也知道她对自己印象不差。如今张青砚这句话,却是在变相表白了,严鸿忙来哄她,“我与你师姐虽成连理,但心里可也装着你啊。”他又把夏紫苏离开自己的事说了,盼着她们姐妹一体。好歹也能帮自己劝夏紫苏回来。
张青砚心内发狠,将头一低道:“严相公,按说师姐与我情同手足,在这个世上,她是与我最亲近之人。我不该说她的事。可是小相公你报了我张家大仇。便是小女子的恩公,骗你也是不该,你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严鸿一愣道,“张姑娘,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张青砚长叹一声:“也罢,我宁可担上个不讲情义的名声,也不能见恩公上当,只好说实话了。小相公,你可知我水月庵门规森严,俗家弟子虽可婚配,却也要师门首肯。若是无媒苟合,胡乱妄为,便要受门规处置。门内僧俗弟子每年都要验身一次,看谁失了清白。”一边说,一边起来,转身给严鸿倒了一杯茶。
严鸿也听夏紫苏说过这条,知道这也是水月庵的一种自律方法,毕竟江湖女子名声不好,若是再不加管束,放任弟子在外面胡乱妄为,整个门派的声誉都要受影响。不过这戒的只是肆意妄为。对于明媒正娶的男女之事,事实上,只要女方家里同意,水月庵一般倒是不会硬出来做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