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听祖母这般说,也只一一应下。他经过济南、壕境、台州等地的杀伐,处事方面早已不复当初的地青吊死,而多了五分狠辣。甚至在男女之事上,也不再纯情卢瑟。可是想到真要休晚娘,却又没来由的一阵伤感,一阵悸动。
等到宝蟾送他出院子时,严鸿拿出一瓶西洋花露,几件首饰,送给宝蟾道:“这是特意给宝蟾姐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
宝蟾脸一红道:“只要是男君送的,奴婢全都喜欢。”等接了东西,宝蟾道:“胡娘子那边,确实要抓紧。这次胡氏染病,老爷本是不想为她治,任她自生自灭的。便是老太夫人发话去请郎中,最后请来的居然不是刘老太医,而是个没什么名气的郎中,叫做李什么珍的,不知医术怎样。”
严鸿一楞,忙问道:“那郎中可是叫做李时珍?”
宝蟾略一琢磨,点头道:“不错,好象就是这个名字。怎么,这郎中莫非有些手段,连老爷都晓得他的名号?”
严鸿心道:你哪知道,这李时珍的本事怕是比那刘老太医还要胜上几分,有他出手,晚娘的病倒是应该无碍,只是不知这哥们在各地写书,怎么也进京了。他口中道:“那人我当初头次下江南时,曾经见过。”
宝蟾又道:“男君,我也知道您对胡娘子一片深情,可是如今这情形,由不得您了。以奴婢看来,还不如早作打算,给胡娘子安排个好归宿。不然,惹急了老爷,只怕反而有些不便。”
严鸿点头道:“谢谢宝蟾姐。我这里自有分寸。”
等到了晚娘院中,却见坠儿搀着晚娘走出房门迎接。晚娘本就是削肩柳腰,身如弱柳扶风的女子。如今却更见消瘦,双目也有几分呆滞,脸上皮肤更是黯淡无光。比起闫东来刚穿越时所见,还要憔悴几分。
饶是严鸿早有休妻之意,见此情形,却只觉得心头巨痛。竟如刀刺一般。他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快步上前搀起晚娘道:“你病的这么厉害,不在床上躺着,何必跑出来?”说着,抱起晚娘,直接走进房内,把晚娘放在床铺上。
等到把人放好,严鸿站直身子,又命坠儿去备些补品给夫人补身子。坠儿委屈说道:“姑爷,小姐这几天什么都不肯吃。真真急死个人。还有,那些下人也可恶的很,让他们干点什么也磨蹭着不肯做,您这回可要为他们好好立立规矩!”
她这些时日,受的委屈无数。前些时候。明明已经被姑爷收了房,也享受了几天通房丫头的好处。一干下人来巴结她,还有几个小丫鬟拿些钱财来贿赂,盼着得些好处,或是将来坠儿姐成了姨娘,能把自己要过去当丫头,免得再干这粗活。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内宅里传出消息,说晚娘大位不保,大少这的主母,不是陆小姐就是徐小姐。想那新主母来了,便定然要带自己的通房丫头过来,到时候连晚娘都得挪窝。何况是坠儿?
至于被姑爷收房,这种事算什么?反正又没孩子,也没名分,二少那院里,哪个丫鬟没被他睡过。不是该卖就卖,该打死就打死。因此坠儿这便从热灶变成了冷灶,大家都存着心思巴结新来的夫人和通房。而且基于嫉妒心理,也有人开始编排起坠儿的坏话,说她天声下贱,不要脸的勾引大少,结果怎么样?白赔了身子,这回估计得跟着胡氏一起滚蛋,她大哥的锦衣身份也保不住,不定哪天就被革了军籍,赶回家去种菜了。
坠儿倒不像晚娘那般敏感,于这闲言碎语听在耳里,压在心中,今日见姑爷回来,一股脑倾泻出来。严鸿轻轻把她搂到怀里道:“坠儿你受苦了,你且先去备办补品,等回头,看我给你出气。”
打发走了坠儿,严鸿对晚娘道:“夫人,你这是为什么,得了病怎么不吃东西?这么作践自己,我要再晚回来几天,你得成什么样子!”
晚娘凄然笑笑,含泪道:“相公,我只恨自己生性软弱,不够果决。若是这几天能抓住机会吞了金,便不至于让夫君看到我这副丑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