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自勉与王权信彼此对视,二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啊!老天开眼,终于能把徽商打翻在地了!要知这时的商帮有钻天洞庭遍地徽之说,从整体局面看,西商是不如徽商的。而钦差说的征税,等于就是从成本上,给徽商沉重的一击,如果他们接纳交税,那么成本就会上涨,利润空间就会下降。要保持利润,他们多半要涨价,而有西商在这,徽商只要敢涨价,西商就可以趁机抢夺他们的市场。若是徽商不交税吧,那更好,他们得罪了钦差,自己可以趁机接盘,把那些盐引拿过来。要知道只要能挣到盐引,便相当于买到了能下金蛋的金鸡,不管花多少钱都是值的。
因此二人不容细想,便拿好主意,王权信当即道:“实不相瞒,我们西商,有些积蓄,吃进盐引勉为其难,或可做到,我盘算着缺口大概有几十万两银子,若是钦差手头方便,还请钦差能够借十万两银子周转,我等愿意立下字据,决不敢赖帐。”
这哪里是借钱,分明就是送礼!严鸿一个钱都不用出,马、王二人就欠了严鸿十万银子的债。严鸿点头道:“此事,下官义不容辞。只要你们能够及时跟进,就不怕徽商从中做怪。另外么,就是翠翘姐今后要在扬州长住,还望二位员外,能帮我翠翘姐找个营生。”
二人看他们的模样,就知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至于说找营生,扬州能做的营生不少,比如开个青楼。可问题是,说这个不是找倒霉么?王权信笑道:“这位王娘子,不知是否有意,做做这贩盐的生意,虽然本小利薄,但聊以为生,还是可行。”
王翠翘此时明白严鸿用意,笑道:“奴家未曾做过这生意,怕是多有不明之处,还望王老员外能看在同姓份上,指点一二。”
王权信道:“既是同姓,五百年前便是一家,说不定叙起来,咱们还是一个宗族呢。老夫这人没啥好处,就是好帮族人,就冲咱都姓王,这个忙我就帮定了。”
马自勉心道:老儿,真会顺杆爬啊。你是山西三原王,跟王翠翘这南方人能有什么关系?他不能眼看被王权信拿了先机,急忙道:“在下不才,愿意赠送五千盐引,皆是淮北盐,让王娘子小试牛刀。”
王权信心想:秦晋之好不假,可是秦晋可是翻过脸的!日后西进徽退,咱两家还得有一番争斗。当即道:“老夫也愿意送上五千淮北盐引,王小娘子若是手上银钱有什么不方便,只管开口,老夫在扬州也开了几家票号、解库,二十万以内的银子,老夫调度起来,还是不费什么气力的。”
这一桩利益分配谈完,下面就是谈那张永富的问题。马自勉把那份婚书递过来,严鸿看也不看,直接撕碎了了帐。然后道:“我和他的事么,倒还好办,有二位出面,天大的梁子,也都解的开。但是翠翘与他过节颇大,他的下场,是生是死,全看翠翘一言而决。”
王、马二商一听,暗想:这王翠翘年纪比钦差还要大几岁,不知有何手段,能把他迷的神魂颠倒,居然全听王翠翘做主了。王翠翘含羞道:“妾身听说张永富有五万三千张盐引,都是淮北盐,想张员外如此横行无忌,便是因为有了这许多盐引,无所顾忌的缘故。这大大不好,今日放过他,焉知来日,他又做出什么为非作歹的勾当?这盐引便是他的恶业,妾身的意思,便是减他一些恶业。”
马自勉一听,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王娘子说的在理。确实张员外这几年,仗这手上盐引多,还都是淮北盐,太过放肆了些,也该消减些恶业。依我看,就让他拿出三万五千盐引,用以消灾解祸,不知王娘子以为如何?”
王翠翘道:“妾身一介女流之辈,哪有什么见识?一切全依二位员外做主便好。”
马自勉心中盘算,姓张的手上是五万三千引,给我们五千,还剩四万八千,这回再交出去三万五,便只剩一万三千,在八大纲商里,便是敬陪末座的角色,徽商的一根脊梁便算是被打折了。
因此他与王权信,对于此事十分热心,并对严鸿表示,若是张永富不肯听从,不劳钦差动手,自己便可代为效力,将其绳之以法。严鸿也知,灶勇三营中,西商子弟的力量胜于徽人,因此也连道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