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都穿着黑衣短褐,头上连发巾都没有一块。有人穿木屐,有人穿草鞋,甚至有人连鞋子都没有,光着脚板走在绿苔石头地面上。
车外传来车夫啧啧的声音:“嘿呦,这俩大黑脚丫。”
钟妈妈望着元熙,问道:“主子,他们怎么不穿鞋?”
元熙掀起轿帘,望见路上女子抱着孩子,那孩子的脸上挂着黏浊的液体,口水流到了胸口。
“劳驾问一句,军营该往哪个方向走?”车夫喊住了一个路上的行人。
“什么军营?哦,你说丘八营啊?”那人不屑的随手一指:“那边!”
钟妈妈皱起眉,道:“主子,您听见没有,他们说丘八?”
丘八两个字不是什么好词儿,专指那些兵痞。这里的老百姓竟然管容湛的新军叫兵痞,这倒让元熙有些意外。容湛治军到底有多严格,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最清楚的。无论如何,东林的新军都担不起丘八两个字。
元熙在车壁上敲了敲:“车夫,你问问他,太子的新军做过什么鱼肉百姓的事儿吗?”
车夫照着问了,那个人便有些害怕,慌张的王后退了几步:“你们是太子的人吗?”
“不,我们是朝廷的人,专门管理朝廷的军队的,若是他们有什么伤害百姓的勾当,你们只管告诉我们大人,我们大人一定会替你们做主的。”车夫说罢,又转头问元熙:“大人,是这样吧?”
“比太子还大?”那人睁大了眼睛。把元熙的车驾上下打量了一圈,也觉得这车子不是普通人家的车马,对车夫的话便信了三分。
车夫点点头。
那人嗨了一声,道:“若真是朝廷的人,我便同你们说说。要说这太子爷的新军啊,可真不是个玩意儿,一边打吕国兵,一边抢劫老百姓,那真是无恶不作啊!前几天,隔壁村儿的李老汉就被抢了,家里仅有的两头猪,都被抢走了。”
“不可能!太子的军队怎么会……”车夫气不过,失声叫道。
“你住口,听他继续说。”元熙吩咐道。
那人洋洋自得的笑道:“你也别不信,他们隔三差五都要来抢的。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听说这个太子有不臣之心呐!”
“你!”车夫涨红了脸,扬鞭要打。
那人缩起身子,恼火道:“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是你们问我,我才说的,怎么又要打人?哦,我知道了,俗话说官官相护,你们跟太子是一伙的!”
“车夫,问问他,太子的军队穿什么颜色的服饰?”
那人眼珠子一转:“额,这个,绿的,大楚的兵都穿绿的。”
车夫冷下脸,嗤笑道:“扯谎!你不是说见过太子爷的军队抢劫吗?怎么连他们穿什么服饰都记不住?太子的军队明明都穿蓝袍。”
那人愣了一愣:“额对,是蓝色,你看我这张嘴,蓝绿不分了。”
元熙掀起轿帘,冷笑道:“又错了,太子的东林新军,全都穿玄色。你分明是在扯谎!知道污蔑太子该当何罪吗?按大楚律法,以下犯上,当斩首。说,散布谣言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人一听见斩首两个字,顿时吓的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到在地,把头磕的捣蒜一般,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不是有心污蔑太子的。小人原是无业的混子,常在赌场赌钱,有一次输光了银子。听人说起州官的师爷手里又见差事,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来钱,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这个勾当。求大人恕罪啊!”
“你的意思是,州官师爷给你银子,要你散播新军抢劫百姓的谣言?”
那人抬起头,额上还挂着一块泥:“是啊,不过也不是只给小人一个。是好多在赌场输了银子的,都在师爷那儿拿过银子。还有许多老人,做不动活儿了,也去那里拿银子,然后师爷用推车把他们拉到外乡去,教他们说话,到了晚上,再给他们拉回来。就是这样,大人,小人不敢撒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