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轻轻的拍了下我的头:“傻尘儿,我们说的就是法语呀,你听不懂吗?”我摇了摇头,威嘴角微养,笑着对我说:“因为你刚来法国,你还没有投入到这里,你的心还游离在深圳,所以你大脑里在屏蔽这些信息。”
我没和威讨论下去,因为我知道我的头脑是木的,神思恍惚。我的心还留在深圳那伤心的一幕幕。我的听力和理解能力都在下降,我被动的接受着这里的一切信息。
过了一会,威告诉我,画具是他自己的。自从他接手了父亲和舅舅的生意,他已经没有时间也没心思去想自己以前的那些梦想和爱好,只有偶尔来这里放松一下,这样已经很奢侈了。
我温柔的对他笑笑:“以后我就做你的模特,你给我买巨无霸。”
威灿烂的笑笑,说好,自然的牵着我的手,领我到附近的一家面包店,俏皮说:“巨无霸没有,让你尝尝法国丰富多彩的面包吧。”
他指着陈列柜里各式各样的面包对着我说:“尘儿,香喷喷的面包,好好吃哟,有没有吞口水,以前爸爸带你去面包房的时候,你老是吞口水呢,小馋猫。”
我无意识的拍打下威,威故意躲闪着。
望着陈列柜里的面包,有传统典型的长条面包,有夹心丰富、体积很大的家庭面包,有皮和心都很厚、形状有圆有长的乡村面包,还有黑麦面包、麸皮面包,以及抹上干酪特别好吃的桃仁面包……
我点了份抹上干酪的桃仁面包,牧以前喜欢吃的。威要了份,三明治。我们在附近的小公园里,慢慢享用。
威说:“法国是一个把面包当成国家象征的国家。就像中国人每天必食的米饭,地位犹如圣洁的葡萄酒。每天清晨时分,巴黎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许多来去匆匆的行人,怀抱一根用作早餐的长条面包穿梭走过。”
我问威:“你喜欢吃面包吗?”
威笑笑:“我喜欢吃寿司,蘸着芥末的寿司,心情好与不好,它都能让人流眼泪,这是种人生体验,流过泪后就淡然一笑,重新来过。”
威喜欢吃西式的,国外的东西,这跟妈妈的小资生活有关。隔三差五,妈妈就会自己做黑椒牛扒,弄点意大利面或者同心粉,拌上她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很正宗口味的酱料,味道很好。爸爸习惯吃米饭,所以,中餐是爸爸做得多些,西餐妈妈做得多些。妈妈也会自己做寿司,也喜欢吃芥末,味道做得也很好,醋的味道很特别。
以前威喜欢逼我吃芥末,我大部分时候都拒绝。有一次他诱惑我,我只要吃一点芥末,他就可以给我买一个hellokitty,我吃了一口,太呛了,眼泪哗哗的,不能自控的从眼角流出来,后来我干脆就大哭起来,妈妈以为我们出什么事情了,狠狠的批评威,我哭笑着说:“其实,吃芥末哭也蛮爽的。”逗得家里哈哈笑。
牧是不喜欢吃芥末的。因为他不喜欢吃辣。他只要一吃辣椒,头顶立马冒汗,脸上通红,像喝了酒一样,脖子手臂哪里都不舒服,奇痒无比,他只要轻轻一抓,一条条血丝就清晰的冒出来。我从未见过吃辣椒反应如此强烈的人。有一次去吃日本料理的时候,我故意给他喂寿司,牧再三跟我确认:没有芥末哈,不能闹着玩哈。我强忍着笑:没有,绝对没有。其实我把芥末包在了里面。牧一口下去,立马开始上蹦下跳,左挠右抓,脸和脖子都被他抓出了血丝。牧咬牙切齿的喊着:“骆雪尘,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现在的我已经非常喜欢吃芥末了,但我没有告诉威。在吃完面包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句:“我喜欢吃巨无霸”。
巨无霸,每次和牧去麦当劳必点,也是我唯一吃的汉堡,薯条之类的,我吃得很少,我也不让牧多吃。久了,没吃麦当劳的巨无霸了,我就会囔囔:“牧,好久没吃肉肉啦,该去麦当劳改善改善生活了。”牧就知道我想吃巨无霸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回来一个。其实平时,我吃的肉很多,牧总觉得我瘦,我总觉得他要律考,费脑子,需要能量,所以买的肉会比较多些,牧知道我怎么吃也不会胖,就拼命的给我夹肉。
巨无霸是我和牧的专属味道,我还在回忆里等着牧。而威却在回忆里等着我。
此后法国十年,威喜欢给我做所谓的巨无霸,夹两层肉饼,一层鸡蛋,一层蔬果和酱料。不同于麦当劳酸酸的味道,多了份清甜,肉质也更加松软。威也喜欢做寿司,大部分时候,我不吃芥末,威就给我调制点日本独有的酱油味。偶有几次,我想吃芥末,我就一口吃下去很多,整个灵魂出窍的感觉,其实人在那一霎那,有点世界末日,手足无措的感觉,但那几秒钟是很爽的,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我还不能吃芥末,我也从来不解释,任凭自己流眼泪,又哭又笑的。
威的脾性和爸爸很像,年轻时候不觉得,长大后,觉得哥哥不仅遗传了爸妈相貌上的优点,而且做事的优点也遗传到了。威有空的时候,喜欢到厨房里捣鼓,而且他去过的地方多,各国的美食,他也颇有研究,印度咖喱饭,韩国泡菜饭,墨西哥烤肉,他都能做出接近原始的味道。舅舅无数次的说,谁嫁了我们家的威,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还能做出各国正宗的口味。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或许缘分就到了,而我却经常失神在过往中,不知道是无法抽离,还是不想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