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忽然有点凉凉的感觉,我抬头的时候恰好教堂午夜的钟声响起,片片雪花自由自在的飘落,有的落在我的脸上,更多的落在了树上、教堂、建筑以及大地,短时间内天命区便是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仿佛将那许许多多的罪恶也一并掩埋了一般。
冬天来了,喊了很久,准备了很久,现在冬天真正到来了,天命区内面临一场可以预见的骚乱,因为过冬的衣物太少了,尤其是棉被更是稀罕品,天命区这边的住宅虽然不少,但是没有供暖系统,还有一小部分人一直是露天居住的,比如无所依的鳏寡老人,比如没有劳动能力的残疾人,或者孩子,他们享受不到教宗的温暖,在教会上层的赈灾讨论中根本没有包括他们在内,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冻死或者饿死。
烟雨市、知秋城、天海市相隔并不很远,这些地方都属于南方,南方冬天的阴冷是有目共睹的,没有丧失之乱的时候基本靠空调、暖风、电热宝之类的来取暖,但也很难抵御那种湿到骨子里的阴冷,目前天命区虽然有电,但是限制供应,教堂这边当然优先,居民区附近能点个灯都已经是奢侈了,就不用提空调了。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似乎有点打脸的味道,因为烟雨市已经五六年没见过雪了,就算是以往下雪的时候也只是零星的一点,最多能在车顶堆一个可爱的、巴掌大小的雪人,载着它满城市的跑,成为一道靓丽的城市风景线,然而此刻大雪竟然隐约有东北的感觉,偏偏没有一丝风,仿佛天漏了一个大洞,雪花就这样毫无阻碍的倾泻下来一般,或者这场雪是感觉到人间某个刚刚死去的人有怨屈吧。
我仰着头,任凭冰凉的雪花降落,没多久我身边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我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都是天命区前线的兄弟,他们脸上带着毅然和决然,就那么直直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知道他们对我没有恶意,叹了口气继续抬头望天。
“徐主教,狼哥死了,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其中一名外号叫锤子的大声问道:“别人不知道,但是狼哥和我们说起过,说你们不一样,你们是真正见过血、见过世界残酷的人,狼哥死了,我们只相信你。”
我低下头看着锤子,很认真的盯着他看,直到把他看得有些不安后退了两步我才缓缓的开口:“你们想我怎么做?像他一样站在围墙上大骂教会上层无脑?还是想让我带你们杀几个大人物?”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锤子嗫嚅道。
“你不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就因为我见过血,就因为我从外面来的,就要为了你们的狼哥去死?拜托,我和他不熟好吗?你瞅瞅你们的样子,今天被围攻也有你们吧,你们觉得黑狼死了你们活着有愧疚感,所以不做些什么良心不安?那你们究竟是为了黑狼还是为了自己呢?你们想过吗?”我几乎指着锤子的鼻子在骂:“他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扶不上墙都得气活了亲手送你们去死。”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不就是因为你要升官了吗?你怕自己受到影响吧,亏狼哥那么看重你!”锤子义愤填膺的说道,旁边的人虽然没敢说得这么直白,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滚,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让我瞧不起你们。”我冷冷的骂道。
锤子他们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恨恨的离开了,走出很远我都能听到他们的咒骂声,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王达的声音从我的侧后方传来,我早就知道他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王达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忽然觉得他们都该死,末日之下,愚蠢的人都该死,不是吗?”我自己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有任何的感情:“可惜,不该死的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