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西然皇帝拓跋勋灵柩往皇陵的时候,一大早从皇宫开始,一直蔓延到东西各座钟鼓楼,群鸣不已。
全城尽是白色,笼罩在浓烈的悲痛之中。
苏浅眉的心情也跟着难受与沉重,所以今日早早起来,简单地梳洗后,扎了一支白花,腰间系了一根白带,同样也给花夜找了一根白布带,头上束发的也用了用了一根白绳。
今日的花夜穿了一件青色的衣衫,配上如玉的面色,更加光彩照人,清雅温润的容颜总是一抹平静,眼底总有一抹淡到看不见的忧郁,今日配着这个环境,似乎那透明的忧伤愈加明显。
两人准备妥当,便前往朱雀大街,今日拓跋勋的灵柩将从这里直出南门,前往皇陵。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朱雀大街两边已是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所有人都是面含悲色,这也难怪,西然的顶梁柱倒了,谁能不伤心呢?虽然新皇已经登基,但是他会有多大作为都是未知数,而老皇帝的功勋都是家喻户晓的。
两个人站在一个适当的角落,等着出殡的时刻,一边低声聊着。
“这件事结束了,监国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呢?有什么打算?”花夜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但出于一些原因一直没有问,今日再忍不住便问了出来,他担心若是不及时问了,或许明日就错过机会了。
苏浅眉还真没怎么想过,经花夜这样一问,心里也立刻盘算起来,自己之前的事情得罪了云姬,那二皇子对云姬又是比较特殊,而且听说这个拓跋哲心胸不怎么宽广,所以自己若在京城呆着未必是好事。
那么,自己又可以去哪里?不出所料,耶律濬一定会邀请自己和他一起去的,他现在虽不当监国,成了永乐王,但和皇上的地位是一样的,而且也有自己的封地,若是去了他的地盘绝对比在京城强。
“耶律濬可能会去他的封地吧?到时候我们就和他一起去好了,比在这里强,这里虽然有瑞,但毕竟还是天子脚下,我们和天子没有交情,讨不了什么好处,所以还是跟着耶律濬好。”苏浅眉说着,对花夜闪出一个动人的浅笑,她很想说自己并不是冲耶律濬去的,完全就是因为熟人好办事,但心里却因为心虚说不出来,只好化为一笑。
花夜心里自然清楚原因,他不说破,只是轻叹一声,低声道:“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若是可以,我就想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苏浅眉一听,花夜的语调满是感慨,忙拉住他的衣袖轻摇:“那我们就在一起好了,互相照顾,即使各自成家了,也要保持这份感情,好不好?”
花夜欲言又止,但终是含笑点点头,不过,他想了一下,终而又低声道:“我不想成家,没有合适的女子,我要的女人最起码要和你差不多,甚至比你再好一些--和你呆久了,大概是看惯了,感觉别的女人都不好了,这可怎么办呢……”
花夜毕竟是未经人事的男子,所以说到这里,脸色不觉就飞出了潮红,视线也变得躲闪起来。
他有时很恨自己这样的没出息,明明知道苏浅眉心胸宽广,完全可以半真半假地说点玩笑话,就像拓跋瑞,可自己偏偏做不到!
“比我好的?”苏浅眉故意很为难的摇摇头,“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恐怕很难了,你要做好找不到的准备--不如降低标准或者转变类型?”
花夜立刻摇头,目光坚定地否定:“我是那样朝三暮四的人么?”
“傻子,这哪是朝三暮四?两三年后你可就是个男人了,终是要娶妻的,记住一定要娶个德行好的,我等着给你把关。”苏浅眉以长辈的口气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花夜不说话了,等了好一会儿,才靠近她缓缓问道:“你真的决定要和他了么?为什么要选择他?他的身边女人那么多,我怕你每日烦恼都来不及……”
苏浅眉听着,心里也是轻叹一声,感情的事哪里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呢?回头想想,自己和耶律濬从互相敌视到现在互相交心,一路走来也是磕磕碰碰,几次差点搁浅。
他心里有李清雪,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这样外表冷漠的人,内心往往很深情,所以自己没有幻想他立刻将旧爱从心里赶出来,若是他那么决绝,反倒不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
这需要一个小小的过程,虽然这个过程让自己很痛苦,也几乎要放弃,但是几经折腾,自己和他也算挺过来了,他的态度也渐渐明朗,他清楚了他要什么,这让自己很欣慰,虽然他的身边可能还有一些麻烦,但是,他会处理好的,自己要相信他,鼓励他,而不是为难他。
这是自己从大夏到西然来的这段时间,对于感情的最大收获,自己若是选择了他,就要给他必要的信任,也要给自己必要的信心,虽然这个自己真正做到也有一些困难,需要时间,但是自己要努力,不能只站在原地等着他,不能冷眼旁观他孤军奋战,自己要和他一起面对任何的风雨,无论是来自哪方面,只要他需要,自己就要与他并肩。
苏浅眉温柔的望着花夜,淡淡一笑:“他是个好男人,所以现在我理解那些飞蛾扑火般的女人,我会给他时间去处理。夜,其实你是我们之间最好的见证者,我们从水火不容到现在,经历了很多事情,在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里彼此看到了对方,了解了对方,所以我们的走近是实实在在的互相吸引,所以我不怕挑战,因为--我喜欢他……”
她说着,眼底已经泄露了丝丝缕缕的幸福与满足。
花夜看着,心里的酸意与难受铺天盖地,自己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他,可是“我喜欢他”这句话听来还是让自己如针扎一般!
苏浅眉轻轻握住了花夜的手,伏在他耳边道:“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们是一伙的……”
花夜的玉一般的俊脸绯红,他转过脸,和苏浅眉几乎鼻尖对鼻尖地对望了片刻,浅浅露出一个笑意,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此时皇宫内的钟敲响了,随之京城四处的钟也跟着敲了起来,这是第三通钟声,象征着拓跋勋的灵柩要出发了!
苏浅眉拉着花夜,等候着出殡的队伍过来,隔了很远,已经可以看见皇宫方向一片白幡徐徐出现。
队伍行走的很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出殡的队伍才来到了里苏浅眉不远的地方。
百姓呼啦啦全部跪倒,有的已经放声痛哭。
苏浅眉和花夜也双双跪下。
她看队伍走近,悄悄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耶律濬扶灵慢慢行进,他今日一身雪白麻衣,白纱布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从那紧绷的嘴角就猜得出他在努力隐忍,他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落泪,泄露自己的伤心,所以他宁可将那浓烈的伤心锁在自己心里、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