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聂家小子冲锋杀突厥人的时候,回头给他一个嘲讽的眼神。
他看得出那眼神里的含义——胆小鬼。
不,他不是胆小鬼,他说过会勇敢杀敌,会像父亲一样,成为铁骨铮铮的汉子……可笑啊,那些话他是说过,结果……结果他趴在了尸堆中间,装死来逃离被突厥人杀死,就这还不算,他竟然眼泪鼻涕横流……
难道他此次西北之行,跑来做懦夫的?秦鸿摇头,流着泪连连摇头。远处两军仍在厮杀,他周围百丈内有尸体,有突厥的伤员,同时也有大晋的伤员,他看得见尸堆里有人伸出手,有人抬起头,而那些手,还有那些抬起头上全是血淋淋的,可见他们受伤不轻。
大晋的义务兵抬着简易担架奔跑在这百丈内的战场上,抢救者一个个身受重伤的大晋受伤将士,他们中多数只有十五六岁,穿着白色护士服,神色急切,忙得手脚不停。
“我不是懦夫,我要站起来!”哪怕不能像聂家小子那样,骑着战马冲锋杀敌,但他可以了结突厥残兵,可以帮义务兵抢救大晋受伤将士,用袖子擦干净眼泪鼻涕,秦鸿眼里露出坚定之色。他不能让聂家小子、绝,还有那位令他倍感敬重的女子瞧不起,更不能让父亲母亲失望。
鼓起勇气,秦鸿从尸堆里爬起,看到受重伤,尚未端起的突厥人,高举兵器,咬着牙直直地刺下。
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慢慢的,他睁开眼,垂首看向被他补刀杀死的第一个突厥人,死了,刚还想爬起的突厥人,被他杀死了。害怕吗?不,不害怕,当他站起那一刻,当他高举兵器那一刻,当他刺向突厥伤病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害怕。
只不过还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战场,更是他第一次杀人,否则,他也不会闭着眼行事。
一回生,二回熟,杀第二个,第三个突厥人时,秦鸿心中的胆怯已全然散去,手执兵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了结那些还想妄图站起再战的突厥兵。但是,在他看到身受重伤,少胳膊,少腿的大晋伤病时,他眼睛酸涩,心里是又痛又恨。
痛,是为自己受伤的同胞而痛;恨,是恨那些该遭千刀万剐的突厥畜生。
“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背你去找军医医治!”每背起一位受伤的大晋兵士,秦鸿都会说些激励之语。
“别睡,你别睡,醒醒,你醒醒,咱们的军医很厉害的,他们一定能救你的!”
“睡着了你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
遇到刚准备被他背起,却因伤势过重,在他眼前阖上眼的大晋伤病,秦鸿眼里的泪不由自主地就会往下落。在他的人生里,何时像今日这般哭过?突厥和大晋正面交锋,今日这一战不是第一战,由于他太过害怕,在前面的两军交战时,他可耻地做了缩头乌龟,躲在军医救治伤员的帐篷内,没有上战场。
“我可以的,我可以救更多的人,我能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