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分聪明便到他面前卖弄,如此不自量力,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梁楚生面上出现龟裂,再难保持如水之态。
“老夫知道你这趟拜访,打得是什么主意。”云老太师神色恢复如常,道:“这么说吧,你所担心的事,老夫多少也在担心,要想事情不被重提,其实很简单。”
“怎么个简单法?老太师不妨明言。”梁楚生从其言语中,知晓云老太师并非想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心神不由一松。
云老太师:“皇上不翻案即可。”
“这恐怕有难度。”梁楚生道。
云轻狂与太子熟识,凤瑾这个有可能与轩辕一族有关系之人,又与云轻狂熟识,且住在宁远侯府,如果所有假设都是事实,那么难保云轻狂不会帮助凤瑾,请求太子在皇上面前递话,为铭亲王,为轩辕一族翻案。而皇上自继位以来,就是贤明之君,但凡对那件案子生疑,指不定就会交代刑部,对那件案子旧事重提。
到那时……
梁楚生不敢再想下去。
“那就除掉凤瑾,不管他与轩辕一族有无关系,将人除掉,便不会有后顾之忧。”云老太师果决道。
梁楚生确实一怔,随即道:“老太师,您该不会觉得只除掉凤瑾,便万事大吉?”
“你的意思?”云老太师嘴上虽这么问,其实心底已猜测到对方话中之意。
“老太师为旁人养儿子多年,该不会真以为那就是您自个的种吧?”梁楚生其实也肯定不了云汉卿是不是云老太师的子嗣,但前后轩辕瑾之死,后又有云老太师无缘无故将其最有出息的儿子剔除族谱,并放出话断绝父子关系,再加上云汉卿出生时自云府传出的风言风语,让他差不多已有多一半把握确定云汉卿的真实出身。
云老太师冷凝向梁楚生:“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太师肯定?”
梁楚生眉梢微动。
“老夫……”那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看着一步步有出息的孩子,若说对那孩子没有一点情分,无疑是骗人的,可相较于整个云氏一族的命运,他还真不敢冒险。但要他亲口说出除去那孩子,他又道不出口。
“凤瑾,宁远候,还有云轻狂,这三人必须得一起除去,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无后顾之忧。”梁楚生一字一句道。
云老太师喉中却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梁侯,你是不是还算漏了一个人。”
梁楚生不解,且被他的笑声弄得心里发怵。
“太子,太子既然与云轻狂熟识,而且两人关系匪浅,你觉得你心中所想若都是事实的话,太子能坐视不管,任云轻狂死于非命?再有,老夫可没本事除掉云轻狂,梁侯若是有那个能耐,尽可以汉卿和那孩子一起除掉。”云老太师道。
“老太师,你……”梁楚生说着,一时间哑舌。
云老太师:“老夫怎样?”顿了顿,他又道:“老夫只是说了句实话,梁侯该不会想放弃吧?”
“是,老太师说的是实话,但老太师也该知道,咱们今晚所谈之事并非儿戏。”梁楚生说到后面,刻意语声加重。
“咱们谈论的确实非儿戏,可老夫是文臣,梁侯也是知道的,哪有能力做出大事。”云老太师说的也是实话。他出身寒门,根本就没修炼过功法,后来涉足官场,虽有培养些护卫,养了几名修为高深的武者,但那也只是为保家宅安宁,保自身安全,毕竟身处官场,因为政见不合,出现几个对手在所难免,进而被对手下暗招,也不是没有可能。
基于此,他才有稍作安排,可仅凭这么点人力,就想成就今晚商议之事,无疑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梁楚生:“老太师未免也太看得起凤瑾和云轻狂,以及宁远候的修为了。”
“宫学考核那段时日,有关在云轻狂身上发生的事,梁侯该不会没有听闻吧?”
“……”他自然有听说,但没有亲眼所见,他持保留态度。
“凤瑾修为如何,老夫不知,汉卿修为又如何,老夫心里也没底,但云轻狂绝非池中物,他的修为恐怕早已大无极之境。”云老太师神色凝重,道:“梁侯要是执意为之,那么以你在军中的人脉,还有你自身的能力,多辛苦一点。”
“老太师这是让下官来对付宁远候父子。”
梁楚生用的是陈述句。
“梁侯既然知道,何须再问老夫?”云老太师扫了他一眼,然后端起茶盏,意在你可以走了。
然,梁侯坐在椅上未动,道:“老太师这么分派未免有些不公。”
“不公?那怎样才算公平?”云老太师注视着他,目中神光暗沉:“老夫已说自身没那个能力,那就是没能力,梁侯若不信,大可顺其自然……说不定咱们只是虚惊一场,未来根本就不会有事发生。”
是祸躲不过,他其实并不想折腾。再说,有白子归和宁王在,铭亲王府一案,应该不会被翻盘,但这些话他不会说与一个自以为聪明之人知道。云老太师这么想着,谁知,下一刻,梁楚生直接提到了白子归:“住在宁王府的那位白公子,就是我父和老太师认识的那位吧?”
云老太师盯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看来是了。”梁楚生笑了笑,站起身:“今晚就当我没来过贵府。”音落,他袖袍一拂,紧闭的窗户豁然向两边打开,跟着他身形一闪,立时踪迹全无。
那晚云轻舞回到东宫,没有立刻看到宫衍,后来宫衍解释是有要事临时处理,才离开内殿到书房去了一会。而那件要事,则是血滴子找出了天龙门的据点,并探知天龙门极有可能是宁王养在江湖中的暗势力。掌握到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宫衍原先想派沐瑾亲自带人去料理,却又担心其暴露行踪,引起宁王怀疑,从而像前世一样,被迫害致死。
于是,他决定自己亲自出马,但又怕媳妇儿跟上,就骗其奉皇帝之命,离京去办差,算上来回路程,约莫五日就能返京。
他说得淡然,云轻舞不疑有他,帮其备好衣物和路上的吃食,看着宫衍将那些东西收进空间,又是好一番叮嘱,方放人离去。这也便有了她近几日在京中哈皮,不用夜里回东宫陪亲亲老公安寝的好事。
有宫衍率领一众血滴子,加之行事谨密,铲除天龙门相当顺利,对此,宫衍并未心生喜悦,只是深觉宫澈建立天龙门,暗中让门中之人作恶,害得无数好人家的女儿失.贞,实在可恨可恼,他有想过将实情禀报给文帝,却因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暂时作罢。
防止天龙门据点被灭的消息,迅速传到京城,宫衍飞鹰传信给静影,命其带东宫影卫,以最快的速度将魅香坊连根拔除。
当然是秘密执行。
“擎天。”距离京城两百多里外的一处小镇上,宫衍入住在一普通的客栈里,窗外月色如霜,屋里静寂得没有半点声音。然,睡梦中,宫衍听到有人在唤擎天,而‘擎天’两字他有印象:“睁开眼,我为何睁不开眼?睁开眼我就能看到是谁在唤擎天。”
“擎天,你跟我来。”是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却又相当得舒服。
宫衍双目闭阖,气息平顺:“你是谁?擎天又是谁?”这是他心中所想。
“我是谁你很快就知道,擎天是谁你同样会很快知道,来吧,跟我走。”
男子的声音极具蛊.惑。
宫衍发现没等他应声,身子已从牀上坐起,眼睛也缓缓睁了开。
“怎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站在客房中央,他看到牀上还躺着一个他,整个人立时不怎么好了。“擎天,你只是暂时离魂,没事的,跟我来。”循着声音,宫衍豁然间看到一白色光圈出现在他眼前,随之,从光圈里走出一道颀长挺拔,身着白袍,有着银眸,银发极地,气韵清逸绝伦,样貌极其俊美,不似真人的男子。
“你究竟是谁?擎天又是谁?”
他可不是什么擎天。
“我是舞儿的师尊,而你,就是我口中的擎天。”见宫衍目光警惕,写着你不把我问的说清楚,别想让我和走,逸尘无奈之下,只好道出自己的身份。
出现在宫衍眼前的银发男子,正是云轻舞的师尊——逸尘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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