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典……”宫澈眼里染上痛楚:“当她得知我领兵攻打神族,就逃出了魔宫……她恨我,恨到残忍地死在我眼前……你说她怎么就恨我呢?我做错了什么?”
“既然喜欢她,爱她,并且已迎娶她为妻,为何还要率兵攻打神族?”
白子归落在他身上的眸光略显复杂:“莫非你对她好,喜欢她,爱她都是假的?”
“子归,你不该误会我对蝶儿的感情。”宫澈眼里的痛楚愈盛,声音黯哑道:“作为挚友,你有亲眼见证我和蝶儿的感情进展,至于你问我为何攻打神族,原因很简单。”
“什么原因让你不顾她的喜乐执意而为?”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现在的他是不知道,但既然很在乎一个人,为何要做出让她伤心之事?
此刻,他是真有些理解不了身旁这位的想法。
“我是魔族的王子,我有我的梦想,即便我不率兵攻打神族,妖族也会在实力强到一定程度时,对神族,甚至我族发出攻击,另一方面,谁又能保证神族不会起意灭我魔族?”宫澈眼里痛楚散去不少,目光变得内敛深沉:“我……只不过是率先发起战争而已。”
“结果呢?”白子归淡然的眼波无丝毫起伏,语气却明显上扬不少:“神魔妖三族之间的战争,必是以魔族和妖族的失败告终,对不对?”
宫澈定定地凝向他,抿唇沉默不语。
从他的表情中,白子归已知晓答案,道:“但是,因为你发起的战争,还是给神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于是,她恨你,以死来惩罚你,没错吧?”
“是,她是在惩罚我,但你更多的则是,她为她的神族子民献出了自己的命。”宫澈道。
白子归静默良久,叹息道:“我觉得你并不爱她。”
“你怀疑我对蝶儿的感情?”宫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说了,我和蝶儿之间的感情进展,你有亲眼见证,你不该怀疑我的,子归……”忽地,他似是想到什么,苦笑道:“对了,你没有那些久远的记忆,所以你才会怀疑我,才会不理解我。”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不理解你的做法。”白子归语气轻淡,道:“你如果在乎她,就该连她的感受一起在乎,可你想想你有没有?”
“嫁给我,她就是我的妻,与神族再无关系,难道不该支持我,助我完成梦想?”
宫澈反问,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你说的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但我这会儿最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俗世?”白子归皱眉问。
“这个只怕你自己才知道。”宫澈如实道。
白子归眉梢动了动,低喃:“那也就是说除非我想起那些往事,再无它法?”
“你想记起咱们之间的过往吗?”宫澈眸光几不可见地闪了下,温声问。
与他视线相接,白子归唇角动了动,嗫嚅道:“你……你有法子?”宫澈俊逸的脸上浮起抹冬日暖阳般的微笑:“以前或许没有。”言下之意,现在的他有能力帮其恢复记忆。“以前?现在?”白子归弄不懂他话中之意。
宫澈也不瞒他,直接道出自己数日前忆起过往的秘密。
当然,历经那几世的详细过程,他没有说。
不是他不信任白子归,也不是他不想道出口,而是每每想起,他的心就会钝痛难耐。
为免自己失态,他竭力不在人前想起那些过往。
“帮我恢复记忆,你会有危险吗?”虽然他尚未想起这位昔日挚友,可心底有个声音却不停地在喊,此人不可以有事。宫澈先是一怔,随之摇头:“我不会有事。”怎不会有事?要帮其恢复记忆,他就得启用从前习过的功法,从而必会引起大的消耗。
然,相比较精力和体力各方面的损耗,帮其恢复记忆,收获一位最为可靠的支持者,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宫澈坚信,一旦白子归记起往事,肯定不会辜负他这位朋友。
“什么时候?”白子归想知道多年前的自己都做过些什么,想知道自己身为魔族将军府公子的过往,于是,他禁不住确定宫澈帮他恢复记忆的时间。“我得做些准备。”宫澈道。
白子归:“需要多长时间?”
宫澈回他:“最多三日。”
“好,那就三日后。”白子归点点头,将话题转回他们之前的对话中:“你一定要夺储?”
宫澈没有看他,眼睑微垂,道:“就目前的处境,我没得选择。”轻狂是他的,要给其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要想重叙旧情,他就得掌控皇权,掌控这天下,如此一来,太子拿什么和他争?
此时此刻,宫澈并不知宫衍就是擎天,不知擎天为了蝶儿甘愿放弃神品,入了轮回助其渡劫。
咳咳咳……
渡劫,有几人渡劫,各自又有着怎样的劫数,轮回中的几人,皆一无所知。
“为何?”
“我做过的事已让太子无法容下,再有,轻狂现如今很排斥我,要是我坐等他回到身边,难度相当大,而我,不想长久等下去,那么……我就必须得尽快斗垮太子。”
“就算你斗垮太子,他也不定会和你在一起。”
“是,没了太子,他是不一定和我在一起,但最起码我们相守的希望会大些不是吗?”
“我不得不说你太乐观了,在我这数日来听到的有关云公子和太子之间的故事,他们间的关系只怕很不简单,如果你和太子真正对上,他势必在站在太子那边,来日,你饶是夺储成功,云公子对你……”
白子归欲往下说,却被宫澈出言截断:“子归,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轻狂心中怎么想的,他最终只能跟我!”
“我……”白子归嘴角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冷嗖嗖的夜风呼呼地吹着,梁楚生一踏入锦园,心情就沉闷得无以复加。
他想不通,左右寻思,实在想不通,一个已经致仕的太师,和他交情一般,却一而再传些奇奇怪怪的话给给他,说什么要想保全梁府,最好别将他的话不当回事。
在书房里独坐半日,梁楚生在夜幕落下半个多时辰后,终起身来到锦园。
“父亲,你还是什么都不想对我说么?”他有再次提起凤瑾,提起铭亲王府,奈何梁相躺在榻上,就像是没听见一般,根本不做声。“自那位叫凤瑾的年轻人出现在京城,云老太师没少着人给我送话,父亲,我如果再猜不出些什么,岂不是蠢到家了。”梁楚生说着,抬目在屋里扫视一圈,不无讽刺道:“这些年来我想了又想,始终不明白作何要将这锦园设为禁地,想不明白你放着儿孙福不享,偏要待在这园子里过这清苦的日子……莫非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等那个人出现?是了,您定是在等那人能奇迹般地现身于眼前,来圆你求而不得的梦。”
梁相枯瘦的脸上表情很是难看:“孽子,你胡说什么?”手撑着软榻,他吃力地坐起身,瞪向梁楚生:“就因为那老东西的胡言乱语,你就疑神疑鬼,眼里可还有为父?”
“白……子……归……”梁楚生没有就他的话作答,反缓缓道出三字,登时,梁相脸上表情僵住。梁楚生转身,欲离去,梁相见状,忙从怔愣中回过神,忙将人唤住:“你刚才说什么?”梁楚生脚步顿住,回过头淡淡道:“父亲没听清楚?”
“你刚才在说什么?”没将他神色间流露出的嘲弄放在心上,梁相重复问道。
梁楚生眼里的嘲弄愈发浓郁:“云老太师有传唤给我,说有个叫白子归的男子近来到了京城。”音落,他提步继续往房门口而行。
“站住!”
听到梁楚生这么说,梁相顿时急声道:“你把话给为父说清楚。”是那个人么?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是父亲要不要把话与我说清楚才对。”梁楚生看着他的脸,有些不耐道。
梁相张了张嘴,道:“我……”喉中艰涩地发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梁楚生自记事起,就与梁相不亲,在其母离世,梁相突然致仕,整出假死事件后,两父子间的情分愈发显得淡漠。
之前为保全梁府,为弄明白铭亲王府一案,他忍住心中的不适,与梁相好言相谈,奈何什么都没有得到。今日,如若不是云老太师着人递话过来,让他生出一股暴风雨欲来之感,他也不会在这会子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