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经历,多萝西这辈子也不想体验第二遍。
深入骨髓的疼痛和那种浓烈的窒息感一同冲击着她的意识,直到再一次清醒过来,那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纠缠着不肯离开。多萝西睁开眼,不同于自己干净明亮的天花板和身下柔软的床垫都不属于多萝西的认知,她的脑袋空了一会,随即了解到,这是卢瑟的地盘。
她转过头,太阳穴还是像被人用榔头迎面砸来那样的疼,但终究可以忍受了。少女呼出几口气,扶住额头。
克拉克正趴在床边休息,是的,不是超人是克拉克。青年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连眼镜都没摘,可怜的镜框被挤到一边,他闭着眼,那件和其他职业装没什么区别的白衬衣将他干净的面庞衬得更像是个少年。多萝西试图爬起来,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干脆蹭了蹭枕头,伸出手,指尖触到青年的镜框边缘。
这让克拉克一震,猛地睁开眼,撑起上身。他有些狼狈地扶住马上就要掉下来的眼镜,目光落在多萝西身上,那眼中凝结成块的担忧就像是碰到了热水的冰块,迅速地融化开来。
“太好了。”他松了口气,禁不住扬起笑容,几天以来的重担一下子放下,他笑得就像是得到了救赎一般,“多萝西,你醒了。”
多萝西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底朝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是大都会知道。那天自己凄惨的情状,少女只不过动动脑子就能得知,同样的,还有自己在丧失意识后,对着超人喊克拉克的那件事。
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好在卢瑟没有为难他。那个家伙对他认为的平民还是很礼貌的,没有强行扣押克拉克。倒是克拉克本人,这几天以来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她的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多萝西的眼神不自觉地挪开,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说着她撑起手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看见她的动作后克拉克急忙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轻易地托起多萝西的后背,另一只手立好枕头,让她靠在床头边。多萝西抬起头,迎面与近在咫尺的眼神相撞,这样的距离,近到多萝西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脸上。
那同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多萝西的身形,他的目光自打少女清醒后便没从她的身上离开半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多萝西,她重新低下头,没有察觉到克拉克在发觉她避开自己后,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心疼与落寞。直到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少女才又将视线挪了回来。
克拉克没穿正装,这可真稀罕。在大都会,他很少有不穿正装的时候。好像那一身土里土气的西装是他的保护壳,除非在家或者是出门跑步运动,他会穿上休闲裤和卫衣之外,克拉克的正装总是不离身。而现在的青年,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顶端的扣子自然地解开,显得居家又随意。他浓眉之下的清澈双眼因笑意而变得弯弯的,这样的克拉克,总算是摆脱了那刻意的伪装,身上温和干净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目光。
“呃,嗯。”克拉克挠了挠头,没有刻意压平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是看起来却是相当自然,“你是因为大都会糟到破坏,才会受伤。”
他用的陈述句,少女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当着他的面直接吐血,多萝西原本是不想告诉他的:“城市的痛感传到了我的身上。”
克拉克的眼神变得有些沉重,他扶了扶镜框,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之前你并没有这样过,毒藤女毁了整整一条街,你也好端端的。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多萝西闭上了眼。
“瓦卡里安局长死时。”
这样的回答,让克拉克也找不出任何话语来回应。
局长的死亡,是围绕在两个人心头上的阴霾。仔细回想,那像是心脏被撕裂的痛楚还深深地印刻在多萝西的脑海中。少女从小没什么朋友,虽然亲人不怎么在身边,但到底是身体健康,她没有经历过痛失重要之人的痛苦。
然而大都会的绝望与悲鸣,却是完完全全传入了她的心里。
克拉克有些揪心地看着这样的多萝西,她的精神状态大不如前。往好里说,行事天真,甚至是有些鲁莽的少女终于懂得了冷静下来,那颗活跃到有些躁动的心好歹归于平静。但是同样的,那独立的气质与隐忍下来的愤怒掩盖了她身上散发着的大部分希望,有时候她眼中沉淀下来的坚强比起可靠,更像是在逞强,青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多痛?”
“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