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朗摇摇头,他站起来朝窗户那边走了走,又往傅徵天走过去:“瞧,没事。就是坐久了有点不灵活,走走就好。”
傅徵天似乎已经恢复如常:“我去洗漱,你休息一下,我去找一下舅舅他们。”
宁向朗说:“我也一起去。”
天还没亮,他们走出去时周围一片漆黑。这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季平寒、张遇奎、傅麒、许明兰、傅母都没有睡,看到宁向朗两人走出来后都问:“没事了?”
傅徵天说:“没事了。”
即使傅徵天口里这么说,眼底暗藏的情绪却还是叫人心惊。
傅母和季平寒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心。这些年来傅徵天有多挂心傅麟的健康,他们早就看在眼里,没想到傅麟没被病痛夺走生命,却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撒手人寰!
傅母担心傅徵天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
傅徵天是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母亲的担忧。
傅徵天有点自责,父母之间的恩爱他比谁都清楚,到头来他反倒要让母亲担心自己,实在太不应该。
傅徵天说:“妈,你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会处理好。”
傅麒一拳打在傅徵天肩膀上:“对,这才是男子汉。”他转向傅母,“嫂子你别担心,就算徵天不出手,我们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对旁支放了权,他们反倒做出这种事来,实在可恨至极,这事没完!”
季平寒也说:“对,你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傅母拗不过他们的坚持,只能去休息。
等傅母离开,傅麒看了眼傅徵天:“你尽管放手去做,怎么出气怎么来,不过只有一件事你得听我的——你做了什么都算在我头上。”
傅麒的维护让傅徵天心里一暖。
傅徵天点点头:“大伯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
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真正的葬礼并没有多少人参加,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到场。
宁安国和胡灵翠也来了,看见傅徵天的神情比往常更加沉静冰冷,胡灵翠转身去和傅母说话,宁安国则逮住宁向朗询问具体情况。
宁向朗把当时的事都告诉了宁安国。
宁安国说:“你做得很好,这段时间多陪着徵天,你傅叔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别让他钻牛角尖。”
宁向朗听着宁安国的嘱咐,一时有点恍惚。他想到自己当初守在病床前的日子,那时候他每一天都想在火里煎熬,生怕一睁开眼宁安国就会失去呼吸。后来宁安国果然离他而去,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那种感觉不仅仅是“痛苦”可以形容的。
宁向朗忍不住伸手抱紧宁安国。
宁安国一怔。
宁向朗比别家的孩子早熟,很少有这种举动。想到宁向朗从小就经常往傅家跑,宁安国觉得宁向朗是在为傅麟去世而难过,并没有怀疑。
他抬手按着宁向朗的脑袋安慰:“没事的,没事,你傅叔是看得开的人,死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太痛苦的事。”
宁向朗感受着真实的温度,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即使活在“现在”这么多年,他有时候还会觉得这是一场梦,他害怕一睁开眼又会回到那个“未来”。
即使是傅徵天这样的人都承受不了,他肯定没办法承受第二回。
宁向朗搂紧宁安国。
胡灵翠看到他们父子俩这边的情况,和傅母说了一声就回来了。
宁向朗又抱了抱胡灵翠。
胡灵翠最容易被感染,宁向朗难得在他们面前露出这么一面,她不知怎地也跟着哭了起来。
宁安国看着有点头疼。
傅徵天很快也走了过来。
看到宁向朗在父母面前那么难受,傅徵天想到了这几天宁向朗的平静。宁向朗向来都比别人重感情,遇上这样的事哪会那么冷静,无非是怕他有事,强撑着不敢表现出来。
傅徵天喊人:“宁叔,翠姨,你们来了。”
宁安国伸手拍拍傅徵天的肩膀:“宁叔相信你可以迈过这道坎。”
如果傅麟真的一点东西都来不及留下就走了,傅徵天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平复心情。但在看过傅麟留下的信后,傅徵天就明白自己不能倒在这里,他站得笔挺,认认真真地对宁安国说:“父亲他对我的期望很高,我不会让他失望。”
宁安国说:“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葬礼举行到一半,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整个墓地都笼罩着淡淡的哀愁。
雨下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个狼狈的身影闯了进来。
是傅勉。
傅勉这半个月都和楚应昆在国外,并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傅麟今天下葬的事还是冯观微告诉他的。
傅勉的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雨打湿了,看上去赶得很急。见傅徵天和宁向朗朝他看过来,傅勉停住了脚步,踉跄着站在原处:“我,我来晚了。”说着他就流下泪来。
这种时候,宁向朗和傅徵天没说什么,却也没招呼他,只是给他腾了个位置。
雨下得更大了,却没有一个人躲避,都安静地看着泥土把棺木掩埋。
入土为安。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