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边军的营地是一处四进的院落,雕梁画栋极其精美。
浓春时节,绿荫满院, 花香鸟鸣。
对于谢燕来来说, 这场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宛如回到了谢家的公子宅院,陌生的是他很久没有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了。
谢燕来仰卧在窗边罗汉床上,翘着脚枕着胳膊, 几案上摆着干果蜜饯果盘茶水,可惜没有美婢服侍将果子剥好喂到嘴里, 还需要他伸手自己喂自己。
谢燕来懒得伸手。
忽地一阵嘈杂传来, 有吵闹有怒骂, 还有砸门的声音,鸟语花香瞬间消失, 纱窗都被震动地哗啦响,宛如西北春天的狂风席卷而来。
这场面倒是让他很熟悉,边军的军营里就是这样, 嘈杂吵闹。
谢燕来翻个身, 手在身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似乎在为外边的吵闹奏乐。
声音越来越大, 除了叫骂声,开始夹杂着身体冲撞。
谢燕来躺在床上, 似乎要被这些声音催眠了,直到外边脚步声响,有人砰地推开门进来。
“外边又打起来了。”来人是个武将, 神情无奈,“你快去看看吧。”
谢燕来面朝里不动, 如果不是手指还在腿上敲,都要以为他真的睡着了。
他懒懒说:“现在有什么好看的, 输了我再去看——输了我要他们好看。”
武将觉得听懂了谢燕来的意思,这意思是让大家一定要赢, 但又觉得听不懂,打仗当然是赢了才好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好看不好看的事啊。
武将急道:“不能打了,这是京城,京营。”
“京营也是兵营。”谢燕来说, “当兵就是打来打去,有外敌跟外敌打,没外地跟自己人打,总是要打。”
武将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将, 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种痞气,不熟悉的是这种慵懒,谢校尉在边军中也是这般痞气,但痞气让人热血沸腾,势不可挡,但现的痞气却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什么事都跟他无关。
边军和京兵怎么打起来的他不管,打成什么样他也不管。
“校尉!”武将喊道,“我们是来进京叙职的,不是来打架的!”
外边的喧嚣响亮冲进来“你们在边郡对西凉威风,我们敬佩你们是好汉,你们对我们逞威风算什么好汉!”
武将躲脚:“你看看你看看,都是官兵,都是守护大夏,闹得分你我像什么样子!”
谢燕来坐起来,将桌案上的干果推向武将,语重心长道:“老牛大哥,你放心,分你我也能守护大夏,而且已经打起来了,说什么也没用,不如让大家打个痛快。”
姓牛的武将急道:“你身为领军,你去说一声不要打,怎么可能没用?谢校尉你怎么回事?在边军你不是领军的时候,还常常自己指挥战事,宣称你说了算。”
谢燕来笑了笑:“因为这是京城。”
武将听不太懂,京城怎么了?现在京城没别的主将,更是你说了算啊,风浪什么的压下去就是了。
没等他询问,外边响起了怒声喝斥。
“都住手!”“再打统统给我关起来,军法处置!”
宛如平地炸雷,一声接一声,外边的喧嚣都被炸散了,但雷声却没有停下。
“你们这些人是边军?”
“你们在边军是打西凉人的?还是打自己人的?”
“你们是来叙与西凉之战的勇武?还是耍威风来了?”
“或者说,你们是来撒不平之气了?”
先前的话也就罢了,谢燕来只听着,还捏着干果嘎嘣嘎嘣吃,待听到最后这一句,将干果往盘子里一扔,站起来。
“这京城的味也太冲了。”他说,大步走出去。
武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味啊?让这个不动如山的小子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