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了众银甲卫一眼,见他们无喜无怒,那镇定自若的模样,简直一点也不为里面的邓九郎操心,不知怎么地,柳婧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站在苑门口,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入内时,另一个儒雅清朗的中年男子也开口了,“邓郎是权贵子弟,是世家郎君,换做平时,我们断断不会对你不敬。不过一次,实在是重关重大,张公公死后,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了邓郎。”
这人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与柳婧有过一面之缘的吴郡太守也端着脸呵斥道:“邓家郎君,这世间是非曲直,全在人心。你身后虽有邓氏一族,可这关系帝心震怒,关系吴郡苍生的大事,还由不得你搪塞推拖!”
这三人,都是一副官员打扮。在三人的身后,还坐着十来个地方豪强。而在这些豪强的身后,又站了二三十个护卫。
这些人,全部以吴郡太守为首的三人马首是瞻。在吴郡太守的声音落下后,一个个都双眼锐利,表情激昂地看着邓九郎。那架式,浑然有一种“不惧豪强,便是权贵之子,也要与其抗争”的凛然慷慨之态。
不知不觉中,柳婧目露担忧之色地看向了坐在主榻上的邓九郎。
这个俊美得过了份,据说是天下第一美男的青年。依然如往常一样,着一袭黑袍。只是他金冠束发。腰间佩剑,整个人于黑色的凛然之外。更有一种金马玉堂的贵介之气。
他正悠然地向后仰着,右手随意地搭在几上。在众人的咄咄相逼中,他眼皮微垂,可是那只露了一线的眼睛中,却寒光四溢,锋锐无比!
邓九郎目光静静地扫过众豪强,再盯向那三人,最后,他目光落到了吴郡太守身上。动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此说来,这是你们这几日商量的结果?”
吴郡太守怒而反笑,他腾地站起,指着邓九郎愤怒地说道:“邓家郎君,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张公公是死在你的手中,你想借此拖我们这些人下手,那是做梦!”
邓九郎目光微垂。他嘴角一扬,轻柔地说道:“原来是我想拖诸位下水啊?”
听到他这话,另一个中年大儒不满地喝道:“老夫最是见不得你小儿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听闻这话,邓九郎笑得更冷了。
在众人地怒目而视中。他缓缓站了起来。
邓九郎是北方人,身量本高,加上他一双腿又特别长。上身线条完美,这般站着。颇有仙鹤般的凌云之姿。
动作优雅地站起身后,邓九郎目光如电地一一扫过在座众人。慢慢的。他垂下眸子,说道:“不知除了你们几位,还有谁认定刺杀张公公的,便是我邓某?”
吴郡太守闻言皱起了眉头时,第三个中年儒生冷笑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用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行刺之事就是你邓某所为!”这话却不是在给理由,而是在直白的羞辱了。
邓九郎听到这里后,抬了抬眼。
他迈开长腿,缓步走向三人。
不一会,他便站到了吴郡太守的面前。
微微弯腰,邓九郎直视着威严不露的吴郡太守,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想,这吴郡是你们的地盘,我邓九郎在洛阳的势力再大,落到了吴郡,那也是虎落平川鱼翔浅水……张公公真是死得好啊,死了这个阉奴,顺带把我这个权贵一派中的后起之秀也给弄下,你们这些清流再对付几个凡夫俗子,那就彻底的掌住这天下间的口舌了!”
他说到这里,便是微微一笑。这一笑,恁地温柔,直是温柔得让柳婧直打了一个寒颤!
吴郡太守板着脸,一派斯文儒雅地直视于他,“邓郎这话,在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站在吴郡太守身侧的一个年轻儒生更是大步冲上前来,伸手指着邓九郎的鼻尖破口大骂道:“姓邓的,你别以为你南阳邓氏现在出了个皇后,这天下就是你们这等权贵的天下了。我告诉你,自光武以来,天下都是读书人的天下,如你这等外戚,不管外在如此假装贤能,实质不过蠢货顽物,在这吴郡之地,我们说张公公是你杀的,那就是你杀的!”
这年轻儒生毕竟年少气盛,一时口快,竟然忘记了遮掩颜面,竟是直白白地撕破了伪装。
“很好。”邓九郎微笑道:“原来这吴郡一地,已是你们的天下了。”
声音一落,只听得‘铮——’的一声,却是他抽出了佩剑!
就在几人不解地看向他时,重新站直了的邓九郎右手一抖,在阳光下挽出一个美丽的剑花后。他眸光一沉,右手猛然向前一刺!然后,随着‘卟’的一声兵器入肉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手中的佩剑,给端端正正地插在了那年轻儒生的胸口上!
这变化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承平盛世,在这吴郡之地,他邓九郎竟然不管在场的这么多吴郡高官,也不管这天下的官场规矩,竟这么直接地一剑刺出去!
因为太过震惊,几个大儒,十几个豪强,都忘记了惊呼!
那个年轻儒生想再叫骂几句,可是嘴一张,那鲜血却汩汩而出……
邓九郎慢条斯理地退后了两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一边优雅地拭着手帕上的鲜血,一边淡淡地说道:“在洛阳时,总有人说,如今清流互结为党,彼此照应,上下勾结,已有成祸之势。我原不信的,想我一路所见,诸儒生风骨岸然,清净自守,是朝庭之栋梁……可到了此刻,我却是不信也有点信了。只是,你们这些人却还是漏算了一着,不知道皇上是什么人,也不明白我邓氏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我邓九是个什么样的人……区区手段,便想拿下我邓九,也太儿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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