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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中,凌雪着一身淡蓝色织锦蕞小白花的宫裙立在寝殿门口,看着黑压压的没有一颗星辰的夜空。孤清的背影宛若此时她的心境,此生觉得可以依靠的温暖怀抱还属于她的吗?她不是不明白自古帝王皆薄幸,深宫之中更不可能有长久的情爱,可是他们大婚还不到半年呢,往日的恩爱缱绻依旧历历在目,怎的只是一瞬间的繁华?她还没有来的及细细抚触的幸福就这样悄然溜走了。红颜未老恩先断,想不到这一天竟是来得如此之快!
宫灯在风中摇曳着,灯橼下坠着的碧玉珠子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凌雪神色凄凄,一如此刻的夜空,没有一丝的光明,压抑的快要让她的心肺炸裂开来。她没有哭泣,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个四角方块的天,此刻的他是美人在怀,红帐生香吧?
回想起这些日子对他归来的期盼,内心酸楚的忍不住再次抽痛起来。他怎么就这样残忍?她在闺帏痴痴等待,望穿秋水,而他带给她的却是另结新欢。自己一开始就是错了,作为宣国公主的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这段政治上的婚姻投入感情,更不应该对生为帝王的他有着任何的期许,到头来不过是伤痕累累,自伤心肺罢了。
紫儿从御膳房端着一盅宁神茶进殿时刚好看见凌雪孤身立在寝宫门口,看到主子神色凄然的样子让她内心也忍不住一阵酸痛。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也不让香儿帮您披件斗篷,您穿的这样单薄,很容易着凉的。”她紧张的将托盘放在廊沿,握住凌雪的手惊呼道。
凌雪失神的摇了摇头,紫儿将茶盅端进寝殿,从里间捧着一件白色的斗篷走出来,一边将斗篷披上凌雪的身上,一边骂骂咧咧道:“真不知道这些个宫婢太监都是干什么吃的,娘娘一个人在这吹风,也不劝着点,若是娘娘病了,绝饶不了你们这些个劳什子。”
听见紫儿的叫骂声,香儿月儿小夏子和小陆子负责在昭阳宫伺候的几个奴才忙跪下向皇后请罪,凌雪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紫儿一脸认真和紧张的神情苦笑道:“紫儿,你这是干什么?是我不让他们在身边伺候的,不怪他们。”说完转向跪着的几个奴才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留下今晚守夜的,其他的都下去休息吧。”
今晚是小夏子负责守夜,其他的三人皆领命退下。紫儿撅着嘴委屈道:“娘娘怎就不爱惜自己身体呢?宁神茶刚刚熬好,奴婢服侍您用下吧!”
凌雪点点头,扶着紫儿的手回身走近寝殿。夜幕彻底黑透,只剩下廊下的宫灯跳跃着昏暗的光芒。凌雪接过紫儿递过来的宁神茶,一口气喝下,苦涩的味道冲斥着整个口腔,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紫儿递过一盒蜜饯,想让主子解解苦涩,却被凌雪拒绝了:“倒一杯水给我就行了,这茶并不苦。”
紫儿收起蜜饯不再说什么,依言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凌雪。
“娘娘,是不是要歇息了?天色已晚,明早还要过去给太后请安呢!”紫儿柔声劝道。
“我不困,紫儿,将我的燕语琴拿来,我想弹奏一曲!”凌雪抬头吩咐道。
“娘娘,夜深了,此刻弹琴怕是。。。”紫儿不由担心的劝道,此刻六宫之中的娘娘小主只怕都已经歇下了吧,夜深人静的,在这时候弹琴只怕不妥。
“你只管拿来就是。呵,今天从南町传来的这个消息,只怕今晚的**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本宫和**姐妹都盼着皇上回来,却盼来这样的消息,你说,姐妹们还能安稳的睡个好觉吗?”凌雪毫不在意紫儿的劝谏,嘴角带着一丝冷然的笑意慵懒的说道。
紫儿见主子心意已决,深知主子脾性的她知道多说无益,于是点头下去取琴。
凌雪来到琴架边上坐好,调整好姿势,白皙如凝玉般的手指轻轻地抚上琴橼上刻着的图案,两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鸟儿相互交耳互诉衷情,如胶似漆。旁边用隶书刻着燕语二字,还是皇上亲手所书,让木匠依样刻上的,如今物是人非啊。
手指灵巧地拨弄着琴弦,美妙而哀怨的曲调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嫣红的唇齿开合间,传出了悦耳的吟唱:“冬雪萧瑟天气寒,白梅初开胜雪香。鸥燕辞归鹄南翔,念君亲征思断肠。慊慊思归念故乡,君何缱绻留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瑟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执手结发携霜华,尔独何辜负冰心?”
曲调幽怨婉转,无处话凄凉。紫儿侍立在旁,看着主子那满怀的哀伤,眼角不觉一片冰凉。**中的各宫娘娘果然如凌雪料想般的那样,是个无眠之夜。听到从昭阳宫传出的琴声和吟唱,她们也纷纷凝神细听起来。有的哀伤,有的冷漠。。。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妃子表现出哀怨的情绪,此刻准备就寝的太后蓝梦娇刚刚在婢女的伺候下躺下,就听到和着风声传递过来的琴声和那首颇为幽怨的歌谣。听着这里面细细倾诉的浓浓情意和思念,还有那一丝丝的怨恨,蓝梦娇百感交集,这和年轻时候的她何其相似啊。但是**之中怎可在人前肆意的表达自己这样不满的情绪呢?她微微的皱着眉头,开声问道:“佳琪,是谁在弹琴?”
“回太后,听琴声像是从昭阳宫那边传过来的。”佳琪是太后的贴身侍女,她正替太后盖好被子,听到这首曲子时也被这美妙凄冷的旋律给深深打动着,若不是太后开声询问,她还会继续沉醉其中。
“是皇后在弹琴啊,这孩子,也难怪她,本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与信儿大婚还不到半年,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哎,这就是**,从来就是身不由己。也罢,让她发泄一下也好。”太后一脸的疼惜,苦笑道。
其实对于皇后这个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女子,又是凌延的亲侄女,她打心眼里喜欢她,也因为这些个原因在众多的妃嫔里面她会更多的偏袒疼爱着。但作为信儿的母亲,她明白自己儿子这次纳南町公主为妃肯定是为了黎国的江山社稷,也理解儿子的决定和做法,作为帝王,情爱不能是第一考虑的因素,儿女私情在江山社稷面前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所以,对**女子来说,帝王自古就是寡恩的,这也是作为**女子的无奈。</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