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户房这种主管全县征粮纳税事宜的经承,都是县令的亲近之人,BR县令聘请的钱谷师爷,很少能轮到一个当地县吏。
但朱敬伦初来乍到,根本就没有请过师爷,就干脆提拔了幸存下来的当地人郑同,因此他算是对郑同有知遇之恩,郑同整天也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唯他马首是瞻。
郑同已经年有五旬,做了二十年县吏,经验丰富,虽然没有大的本事,但胜在做事认真,尽管偶尔收受一些当地乡绅、商人的礼物,但在朱敬伦严令之下,目前还没有发现有贪墨公款的情况。
郑同告诉朱敬伦,过去一个月,赤湾的贸易增长很快,已经达到了两百多万两,县厘局共抽厘15万两。本应该不止这么点,但是有两个困难,第一英法商人拒绝缴纳新安厘局的厘金,其他外国商人虽然如数缴纳,但也不甚满意,时有抗交情况发生,第二有一些小商人不本分,偷逃税款问题严重,甚至有贿赂小吏逃税的情况发生。
朱敬伦在新安的厘局厘金相比英国人跟清廷的协定关税,可谓是重税了,清廷海关是值百抽五,朱敬伦的厘金规定值百抽十,而且是关税和子口税之外额外的税金,对于这种税率的执行,伍家这种巨头到老实配合,反倒是一些小商人想办法偷逃,洋人更是倾向于暴力抗税。
对此郑同根本就没有好的办法,他现在采用的一套,完全是传统的设卡抽厘的方式,不管是程序上,还是制度上都有很多漏洞,再加上自身能力也并不出色,因此根本没法控制。
“看来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情啊。”
朱敬伦跟郑同会面结束之后,不由感慨起来,他想打了一个人。
赫德。
在中国历史上,一提到海关税务机构,就绕不开赫德这个人,说他是为英国牟取利益的工具也好,说他是满清第一客卿也罢,逃避不过的一个事实就是,这个人在晚清打造了一个唯一高效,清廉的现代部门,清廉程度比大多数发达国家,比如美国都要胜三分,高效程度比之英国任何一个政府部门毫不逊色,被认为是一个奇迹。
无论是要根除贪腐,还是要完善行政制度,朱敬伦觉得找赫德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于是立刻喊来了方山:“方山,听说我的老朋友赫德在香港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你去替我请他一趟。另外请陈大人来我这里一趟。”
陈大人是陈芝廷,他是一个举人,一心科举做官,但是陈家宗族的巨大变故,让他放不下心安心读书,加上朱敬伦三番两次的邀请,终于决心放弃科举,到县里就R县丞一职。
这次陈家力拒英军的功劳朱敬伦如实报给了广州,并且通过柏贵很容易就安排了陈芝廷在新安的位置。
XA县衙六房中,吏、户、礼三房居东与同在东边的钱粮库合称东司,东司按照惯例,就是由县丞分管的,兵、刑、工三房居西,与西边的武备库合称西司,一般是由典吏分管,可朱敬伦现在还没有典吏,因此朱敬伦不在的时候,陈芝廷就必须一手抓了。
平时朱敬伦在的时候,具体事务也是陈芝廷在打理,有重大事情的时候,也会找陈芝廷商议决定。
这次喊陈芝廷来呢,是朱敬伦打算重开谈判,其实朱敬伦不在的这十天,英国人已经来过多次了,既然朱敬伦手里有广府总督和巡抚的授权,他们就该跟朱敬伦谈,而且经过密切的接触后,英国人也发现,虽然朱敬伦喜欢事事较真,但却是一个能谈判的,不像很多中国官员完全是不可理喻的,谈判桌上说的话要么让人无法接受,要么就让人无法听懂,云山雾罩的,往往弄的洋人无所适从,所以他更愿意跟朱敬伦谈判。
可是这些天来,陈芝廷总以朱敬伦不在为由,拒绝谈判。这才导致了英国人的军舰开到了广州去shi威。
在广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后,朱敬伦打算跟英国人认真谈判了,所以需要派出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去通知英国人,自己的分量都只是一个县令,而自己又不可能亲自去,所以能拿得出手就只有陈芝廷这个县丞了。
听完朱敬伦的吩咐,陈芝廷立刻准备相应的公文,并亲自前往香港,交给香港总督。
第二轮贸易谈判开始了,谈判的议题朱敬伦定的很大,“关于广府和平善后以及贸易问题总章程”,他要解决自战争以来,GD和洋人之间的所有悬而未决的纠纷,包括洋人关心的贸易问题,以及并不算太关心的印度兵俘虏问题。
英国人也很积极的回应了,包令甚至决定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