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看到沙洲岸边摆满了中国人的拒马,看不到的是水面下还布满了陷阱,就等他们踩上去的。
沙洲像英国人想的那样搁浅在浅滩,然后一个个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跳入水中,快速朝岸边跑去,眼看就要涉水登岸了,突然一个士兵大喊一声,栽倒在水中,接着喊的更大声了,而且在水中翻滚,翻滚之间一片血红漫了出来。
他的同伴还不知道这个士兵是先踩到了一根竹签,尖利的竹签扎透了他的皮靴,于是他摔倒了,可是身体直接滚在了竹签和尖木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加上失血,很快他就不动了。
他的同伴还以为是中了炮台上中国人的子弹了,因为他们冲下小船的时候,由于炮声停了下来,中国人已经开始反击了,他们零星的发射着火枪,难免有倒霉蛋中枪。
但是接二连三有人呼痛,终于有人喊了出来水里有陷阱,一个士兵在同伴的搀扶下抬起了自己的脚,看到一根削尖的比拇指略粗的竹尖扎进了士兵的鞋底,他们不知道水下埋了多少这种东西,于是一个个大声呼喊提醒战友。
真被竹尖扎死的英军士兵没几个,扎伤的都不多,可是造成的恐慌却让英军暂时停下了登陆,一个个站在浅水中,没有办法,军官们很快就开始组织大家排除陷阱,一个个士兵在浅水中摸索下面的竹尖子。
朱敬伦此时看到了华庭杰的身影,看到他在炮台围墙的废墟后挥舞着手臂,虽然听不到他说什么,但是知道他是在催促他的士兵。他手下可是有一百个火枪兵的,此时一股脑都塞在炮台里,英军的炮击摧毁了围墙,却对一些防御工事没有办法,这些火枪手大都没有受伤,此时被华庭杰驱使着,一个个爬出了坚固的掩体,爬上了围墙的废墟,一下一下的朝着不远处浅水中的英军射击。
只可惜他们的枪法实在是不怎么样,而且枪声零零星星,要么是紧张,要么就是不熟练,装填速度根本就跟不上,一时间没打死几个英军士兵,反倒是看到英军排除了许多竹尖子。
朱敬伦很快又看到了林福祥的身影,他同样也在招呼他的手下行动,林福祥的平海营人数八百,但在炮台上也就百来人,实在是放不下太多,但这一百来个人,绝对是精锐。只可惜林福祥比华庭杰还穷呢,他的手下大多都是冷兵器,配的是弓箭长矛和单刀。
不过朱敬伦想起林福祥在波罗庙一战中,可是消灭了三百英法联军的,缴获的步枪不少,不知道为什么不装备,到底是不会用,还是看不上呢。
朱敬伦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空去想,只看到林福祥的人已经冲了上去,他们没兴趣躲在废墟中向英军有一下没一下的射击,竟然要趁着英军立足未稳直接短兵厮杀。
“半渡而击,这林福祥果然深通兵法!”
城楼上的黄宗汉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的赞叹一声,目光却紧紧盯着炮台方向,而且还拿着一只望远镜。
只看到林福祥的人前面有二三十个,拿着盾牌和单刀冲在前面,有二三十个拿着长矛跟在后面,在最后则是四五十个拿着弓箭的乡勇,边跑边张弓搭箭,箭羽抛射出去,很快就落到了英军的头上。
英军聚集在滩头,一部分人继续排除陷阱,一部分人则开始反击,只可惜他们前面的陷在泥水中,后面的已经下了划艇,过于拥挤,战列没有排开,步枪子弹可不会拐弯,因此只有最前边的十来个人能够从容的发射。
双方都有伤亡,总体来看,还是英军的更大一些,林福祥的跳荡兵死伤了十来个后,长毛手就已经贴近了英军,跨过拒马与英军厮杀在了一起,此时后方英军的火枪无法发射,前面英军则来不及装填,挺着刺刀跟长矛对攻。
这可给了弓箭兵好机会,他们有的半跪在地,有的站直身子,不停的弯弓搭箭,向水面上的英军抛射着弓箭,英军不断的倒下。
终于承受不住,有军官命令一一声,迅速的回撤,朝着江面上的搁浅的划艇跑过去。
但是搁浅的划艇距离岸边也就是十几米到二三十米,依然在弓箭的射程之内,所以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到是有英军上了划艇就开始反击,但军官的命令很保守,他们选择了撤退。
射箭是一个体力活,一个人七八之箭射出去,胳膊就会发酸,所以不可能跟步枪比耐力,乡勇也是见好就收,炮台上,林福祥旁边一个手下果断的拿起铜锣敲了起来,这些乡勇也识相的后撤了。
船上的英军是边划船边射击,这边也是边射箭边撤退,很快一方回到了炮台,一方远离了射程,激烈的短兵相接结束了。
战果不错,江面上漂了一层红衣英军的尸体,跟红色的江水混在一起,目测有四五十个,乡勇这边只丢下了十来具尸体,大部分都安然无恙的退了回来,这一仗算是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