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在教坊中做女使的,鲜少有识字的,那些像陆晼晚这般的罪臣之女,因为颜色大都出挑,又多少有些琴棋书画的底子,所以几乎都被选去作为艺妓的培训了,而那些做女使的大都是从外头买来的贫家女子,选其中颜色平淡的,贴身伺候那些已经挂牌的艺妓们。但当红的头牌们,大多都是附庸风雅的,觉得身边放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使实在是太过粗俗,便都要选那些粗通文墨的,可这年头会卖身到教坊的人家都是吃不饱饭的,哪里还会有闲钱教女儿读书写字,再说识字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事,这便难倒了专门买人配人的吴妈妈,哪一个当红的女妓她都不好得罪,可她又去哪儿找那么多识字的女使呢。
吴妈妈看着陆晼晚的眼神顿时好了许多,开口道:“诗诗姑娘前些日子一直拖我帮她寻一个能写会算的女使,我给她送去了好几个,她都不甚满意,你虽然脸伤了,但好歹是官宦家出来的,想来总能让她满意。”
“全听妈妈安排。”陆晼晚佯装认真地听着,这个吴妈妈口中的“诗诗姑娘”她是知道的,前世的时候在教坊也是名妓,只比那最红的湘君差一点,她是从小学舞,最擅长“惊鸿舞”,据说身轻如燕能在水晶盘上起舞,陆晼晚觉得这多少有些夸大,反正她是没亲眼见过,不过她倒是知道这个诗诗脾气不怎么好,在她身边的女使最长都待不过一年。
吴妈妈让陆晼晚将自己打理清爽,这才带着她去了宜春院。教坊内等级十分分明,能住进宜春院的都是教坊中姿色最顶尖,技艺最高者,被称之为“内人”,又可叫“前头人”,她们这些人便可常在皇帝御座之前表演歌舞,出入亦是可以佩戴鱼袋装饰,这鱼袋一般都是官员的装饰,能让一介小小妓子戴在身上,可见能进入宜春院,都是极了不得的人物了。
宜春院之下便是云韶院,被称之为“宫人”,亦称“云韶”。宫人是教坊中一般的歌舞伎,在表演歌舞的内人不够时,便常以云韶添之,但由于终究是次一等,所以宫人是没有资格“带鱼”的,所以即使在大型的歌舞表演中,也一眼就能将宫人与内人区分开来。
再次一等便是“搊(chou)弹家”,“搊弹家”是贫人女以容色入教坊,学习琵琶、五弦、箜篌、筝等乐器演奏,主要搞伴奏,由于她们术有专攻,所以大都是不善歌舞。
最末等的就是两院的“杂妇女”.与内人相较,杂妇女不善歌,常被人取笑,在教坊中地位亦是最低下。
这四类皆为女性,以歌舞表演为主,教坊中还有众多的杂技艺人,多数杂技艺人都是匿名的,所以鲜少有出名者。
吴妈妈领着陆晼晚到了诗诗的住所,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穿杏黄衣衫的女使神情倨傲地走了出来,随意扫了陆晼晚几眼,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即使对着吴妈妈,语气也不甚客气地说道:“吴妈妈,我们娘子交代给你的事儿你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前头那几个人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这等歪瓜裂枣都往咱们这儿带了,我们家娘子可是要进出皇宫的,这等人怎么带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