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子像是被贴在了耳朵上,约夏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呼吸声。心脏如同被丢进了一锅沸腾的铁水,表面火烧疼痛,内里被烫成了一团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岩浆,所有棱角都被那些沸腾的液体磨平。他说不清自己的心脏是什么样子什么温度什么感受,也许在铁水冷却后,只是一个无法预计形状的多面体,但是约夏知道,那块多面体上,一定深深刻下了关于斯内普的一切。
宿舍的门半掩着,约夏左手紧紧捏着药瓶,右手撑在了门上,眼晕处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泛黑,可是他已经不再着急,他看到斯内普坐在了书桌旁,那个挺直的消瘦背影约夏再熟悉不过。
约夏努力平复着呼吸,却没有任何的作用,他的身体,他的情绪,他的视线,他的手,他的一切一切都无比的想要靠近那个熟悉的背影,以至于,他的双脚在颤栗。
约夏一直记得,在以前,斯内普为莉莉做过感冒药水,最后却因为一些原因没有送成功。那时候,他有一种一闪而过的希望。什么时候,斯内普也会为他做一次魔药,不求有多用心,只要是为他做的。
可是约夏没有想到,结果与预想更出乎预料,如果不是莉莉,约夏甚至都不会知道斯内普早就为他做了魔药。
是什么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失去了他的判断力与观察力。他早该发现的,斯内普每次都盯着他让他把药喝下去,而且每次药剂都有些不同,但他那时,只是愚蠢的认为是庞弗雷夫人把药剂换了而已。
约夏一步步走到斯内普的身后,脚步沉重却坚定,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天文塔上时的迷茫与懵懂,一双墨绿的眸子里并没有太多夺目而绚丽的光芒,反倒温温合合,眼底的感情饱满而浓烈,那是一种只要见过,就不会忘记的颜色。
斯内普就干坐书桌旁的扶手椅上,连最基本的摊本书伪装一下都忘了,这让约夏知道斯内普也许是真的生气了。
约夏不知道要怎么开那个头,他不善言辞,性子太温,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毫无头绪。他忽然想把手中那瓶药剂喝下去,找到那种陷在棉花里一样的感觉,那时候,他可以放松得将自己心里所有的东西都展示出来,足够真实,足够真诚。
可是约夏不想那么做,虽然那样能帮助他,可是他不想用这种应付的方式对待即将要发生的事。
他将药剂放在了桌上,玻璃药瓶碰到木桌时发出了恪的一声。
斯内普的肩膀动了动。
他知道约夏回来了。
可是他没有说话,没有转身,没有任何反应。
“西弗……”约夏开了口,声音里淡淡的无措。
斯内普仍然没有说话,他背对着约夏,后背被黑影覆盖着,就好像天一黑,他就会消失在夜晚的空气里一般。约夏踌躇的在他背后踱了几步,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走到了斯内普的面前。
他想看着他的眼睛。
斯内普坐在扶手椅上,双手随意的放在扶手上,后背挺直,肩膀绷紧,下巴也紧紧绷着 ,微微上抬。一股淡淡的压迫感侵袭而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斯内普的气势越来越强。
那双眼睛无论从什么时候看过去,都漆黑如深潭,强迫人陷进去,仿佛连光线都无法从那里透过,哪怕最毒的日头,也只能让那双眼睛露出一抹极重的深灰,那样的感觉,太过压迫。
约夏硬是看进了眼睛里面,不管要在那些黑色里受到什么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