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终于回了头,对上的是小学妹一脸惊惶未消的表情。
伸手的动作继续,只是顺势更改了方向,右手稍偏,掠过她的脖颈,揽住玉森紧绷的背脊,忍足的胳膊一个用力,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
玉森纯还没从防备的状态缓过神,挣扎的躯体却被忍足强硬地用双手箍住。她的动作蓦然停住,整个人僵直地任由忍足抱在怀里。
“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下一次如果再敢乱说话,我不介意让你真切地尝试一下死亡的恐惧哟,小玉森。”
忍足靠在玉森肩膀的脑袋微微朝着灌木丛的方向偏去,那里赫然有一颗酒红色头颅以及……
一片起了褶皱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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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球部训练的间隙,有栖川收到来自凤镜夜的邮件,据当事人称,他已经在冰帝巍峨又华丽的校门前等候多时了。
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一阵翩飞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地感叹。
这位顶着她相亲对象名号的凤少爷,最近怎么越发喜欢心血来潮了?长此以往,她可招架不住啊。
等到社团活动结束,正欲以最快速度前往迎接凤镜夜的有栖川偏偏被素来交好的小岛缠住。凤家与有栖川家的相亲目前尚未向外部公开,饶是有些消息灵通的家族得到些许消息,只要父亲不授意,有栖川就必须尽一切措施隐蔽两人的来往。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邀请自己逛街的小岛,独自前行的有栖川润在目睹校门正在上演的景象后,忽然心生怯意。
她的双脚像是被千斤重的铅球牵制,只得停滞在原地,一步也不能再往前迈。
有栖川润的异常皆是因为此刻不应出现在校门口的某人---忍足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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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侑士看着面前礼仪妥帖寻不出一丝错处的凤镜夜,同样笑得疏离而有礼。装腔作势是忍足的拿手好戏,哪怕心里窜起的无名火就要把他灼烧得五脏俱焚,他嘴角的弧度依旧恰到好处。
漫不经心地瞅一眼凤镜夜停在校门口的银灰色保时捷,忍足侑士自然地收回视线问道:
“凤君在等人?”
“嗯,我原本以为润会和忍足君一起出现呢。”
忍足侑士好像听闻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嘴边的笑容骤然扩大,不久便满溢了整张脸。
他兀自笑了一会儿,才歇了声。
“凤君这是什么话,避嫌的道理我多少还是懂的。”
凤镜夜不置一词地拿出眼镜布擦拭镜片上细小的尘埃,看样子是不想多言了。忍足侑士刚把右手插进裤袋,做出百无聊赖的模样,就听他说道。
“忍足君不知道,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吝啬,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而忍足君又恰好是单身,我不免多疑。”
凤镜夜的一番话说得不留余地,如果只是冲着忍足而去的无端怀疑,忍足还能忍受,可是眼见凤镜夜在言语里将有栖川比作是他的专属“物品”,甚至连有栖川也一起成为他怀疑的对象,忍足侑士再也控制不住想要把凤镜夜痛扁一顿的*。
“抱歉,久等了。”
不远处传来的熟悉声响让忍足那就要从裤袋中冲将出来的右手硬生生地缩回去,紧握的拳头慢慢的松开,右手自然地从裤袋中抽出,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刘海。忍足侑士与凤镜夜一同望向来人,唯一的不同是他们两人,一个神色淡漠,一个嘴角含笑。
“润。”
凤镜夜状似欣喜地唤了一声。
有栖川润快步走到校门口,暗藏疑惑的视线在凤镜夜和忍足侑士两人之间转了个圈。
“你们在聊什么?”
“凤君在奉劝我早点脱离单身贵族的行列。”
不等凤镜夜回答,忍足侑士抢先说道。
在有栖川听来,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但是忍足神色坦然,凤镜夜又不加反驳,有栖川润只得按压下心里的质疑,配合地笑说:
“春天确实是个适合恋爱的季节。”
忍足侑士埋怨地斜睨了有栖川一眼,戏谑道:
“我们尊敬的后援协会会长大人,可真是对我漠不关心,连我已经脱离单身队伍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有栖川闻言,嘴角的淡笑不变,仿佛忍足有没有恋人的消息,对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
有栖川当然知道,忍足侑士已经告别单身。这个世界上,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事情的发展过程。哦,她差点忘了始作俑者是向日岳人。
可她怎么能主动承认,那样无异于承认自己偷窥的行径。
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忍足究竟有没有发现在曾经潜伏在小树林里的她与向日岳人。
一时之间,三人俱是沉默。
这片窒息的沉默氛围在几分钟后被另一个人破解,那是紧赶慢赶来到校门口,忍足侑士的新晋恋人---玉森纯。
似乎对目前紧张的氛围一无所知,玉森纯一边恭敬地和有栖川润打招呼,一边亲昵地挽上忍足的胳膊。
而一度濒临打架边缘的忍足与凤镜夜也奇迹般地握手言和,率先对忍足施以挑衅的凤镜夜说道:
“只有单身的人才需要防备,而我们显然都不属于此类人群。忍足君,我为先前的误会向你道歉。”
话音刚落,他便牵着有栖川上了车。
忍足侑士目送有栖川一路向右,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自己与玉森则背道而驰地朝左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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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时捷内,凤镜夜与有栖川润像之前几次约会一样,熟稔地聊天。凤镜夜善于言辞,有栖川润也是个中好手。只要是两人的心愿所致,就极少会出现冷场的情况。
这会儿凤镜夜正说到,大概是春季容易犯懒的缘故,最近Host部的成员们社团活动时都不太尽心,大有得过且过的趋势,而他正在为匀速下降的销售额犯愁呢。
“举办一个Death Game如何?挑一天社团活动的时间,这天里Host部接待的客人必须限额,且是平日里的熟客。时常光临Host部的客人大多拥有固定的喜好,成员们所要做的不仅是防止自己的客人被抢去,更要使尽浑身解数从别人那里抢夺客人。为了激发他们的斗志,可以对最后一名制定惩罚措施。镜夜不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提议吗?”
相互称呼名字是凤镜夜提出的建议,在他看来,这似乎也是彼此建立信任关系的第一步。有栖川润提不出反驳,便照着实施。短短几日过去,对于“镜夜”这两字的熟稔程度已经达到可以脱口而出的地步,全然不是当初为了消除父亲疑虑,在心中酝酿许久才能付诸于口的模样。
不得不感叹,习惯的力量不容小觑。
正遇上红灯,驾车的凤镜夜又有机会分神听有栖川别出心裁的建议。
他脸上的表情原是不苟言笑,时而还细细地思索有栖川这方法实施的可能性。只是沉默地听到最后,凤镜夜再也抑制不住微笑的冲动。
有栖川最后的话,怎么听都逃不脱自我称赞的嫌疑。
尽管注视着路段情况,看不清有栖川的表情,他依旧断定有栖川此刻应当是狡黠地笑着,如果要拿什么作比喻的话……
活像一只偷腥的猫?
两人间的气氛逐渐升温,凤镜夜的信念一转,忽然毫无征兆地问道:
“你怪我吗?”
我对忍足侑士诸多试探,你怪我吗?
凤镜夜并未多言,但他笃定有栖川润一定听得明白。
因为她是那么聪明,聪明到自己真的想放下心防与她认真交往的地步。
果真,听见问题的有栖川静默了小半会儿。
绿灯重新亮起,凤镜夜把握方向盘的双手一再收紧。正当他以为有栖川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却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会。”
她的声音太轻了,与呼啸的春风和发动的引擎混合在一起,几乎要被凤镜夜忽略。然而,凤镜夜仍旧听见了。嘴角展露一个释然的笑颜,他再度把注意力放到驾驶上去。
凤镜夜没看见有栖川唇边瞬间隐去的笑纹。她的嘴巴张了张,梗在喉咙的答案随着重新闭起的嘴一同湮没在引擎的轰鸣声中。
怎么会怪凤镜夜呢。
她不是藤堂静,也不是道明寺椿。她只是贪图安稳,不敢违背父亲意愿的有栖川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