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未散的酒气,精壮的上身肌肉隆起,一把拽着眼镜的头发提了起来,体重不到五十斤的他在男人手里轻的像根牙签。男人冷冷说道:“我让你动我的衣服了吗?”
眼镜浑身一颤,恐惧的说道:“没,没有。”男人哼了一声,随手将眼镜扔进垃圾堆,尽管飞出去的眼镜脑袋被酒瓶咯了一下,却不敢哼声,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男人翻开皮衣背对着眼镜数了数钱,确认没少后又躺到床上,扔给眼镜两张一元纸钞。
“去给我买两个面包回来。”
片刻后眼镜将装在塑料袋的面包递给男人,默默看着男人狼吞虎咽,肚子饿的直叫。他愣愣的看着男人,心里就是没有勇气开口。最后眼镜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爸爸,我在学校打架了。”
男人吃着面包,含糊不清的哦了一声。
“老师说明天五点放学后要让家长去他办公室。”
“哦。”
眼镜快急哭了,他拉了拉男人的手,“你会去吧?”
这一拉导致男人往嘴里扔去的最后一块面包掉在地上。男人脸色难看,狠狠一巴掌又抽在眼镜脸上:“滚!!”
眼镜捂着火辣的脸颊,惊慌失措的靠着垃圾堆,幼小的心灵再也忍受不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你还敢哭?”躺下的男人站了起来,声音带着火气,大步迈向眼镜,一脚将他踢到门口,眼镜一张小脸痛的扭曲,哭喊的声音更大了几分。男人脸色沉下去,从地上抄起一个酒瓶,恶狠狠的走了过去。
那晚是眼镜人生中最大的噩梦,他一切不合实际的幻想皆在那一晚破灭。
深夜三点多,眼镜被一堆垃圾淹没,头上鲜血淌了一地,浑身都是青紫的伤痕。好歹男人还留有一丝理智,没有直接给他脑门上来一酒瓶。胖子的话反复出现在脑子里,甩都甩不去。
没人要的野猴子,哈哈!
没人要的野猴子。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眼镜,早早就学会了一种自我安慰的技能,他一遍遍暗示自己今天只不过是男人心情太差,自己仍然是有爹的孩子。事到如今,眼镜仍然坚信着他的爸爸是爱他的。
最好的证据就是,天亮起床的时候,那张桌子上放着一块面包与一根火腿肠,这些几年来从未发生改变。不论刮风下雨寒冬酷暑,这些都会整齐的放在桌上。眼镜兀自望了一眼在床上打着呼噜的男人,心中微微一暖。
在最黑暗的地方,人往往只需要一束小的可怜的光,便能活下去。
踏出家门,眼镜戴着一顶红色的鸭舌帽——那个男人在工厂打工时拿回来的。尽量摆出一副开心的笑容掩饰高肿的脸颊,似乎不这么做别人就会看不起他。一路碰见许多街坊,眼镜一个一个认真的打着招呼。
“奶奶!我去上学了!”眼镜对着一名正在浇花的老太太喊道。
老太年过七十,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看到眼镜后她满脸的皱纹都舒张开,和蔼的笑着:“小家伙总是起这么早。”就在眼镜刚要走的时候,老太太把他喊住了,这名老人慢吞吞的来到眼镜身前,用枯树样的老手轻轻抚摸着眼镜脸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