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凉亭石凳上的纳兰瑾,心思完全就没有用到荷塘景致上,一双邪魅的桃花眸,望着月悠然和段朗卿站着的方向,一分钟也不曾挪开,他这次做了回正人君子,没用动用内力,去偷听人家二人之间的谈话,可这并不能阻止他用心去猜想段朗卿和月悠然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看到那二人,由起初的好语相向,到一人翻脸离去,纳兰瑾的心如同猫爪一样的好奇,以卿的脾性,怎能把自个爱到骨子里的女子,气得甩袖离去,不行,他得过去好好的问问卿,看他究竟是说了什么话,让人月大小姐给翻了脸。
纳兰瑾弯起唇角,起身随手在红色锦袍上拍打了下,出了凉亭,向着呆愣中的段朗卿走了过去。
“卿,谈得怎样?”纳兰瑾揣着明白装糊涂,泛水的桃花眸,注视着段朗卿,满是关心之色。
“瑾,她说什么货物,尊卑……”段朗卿回望向纳兰瑾,薄唇轻溢出纳兰瑾听不懂的话来,直到现在,他都对月悠然刚才说出的话,想不明白,或许瑾知道,也不一定。
纳兰瑾拧了拧眉,思量着段朗卿嘴里刚才说出的话,可是任他前前后后的翻腾去想,也不能解出个中含义,“卿,你能把月氏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的经过与我说下吗?”
“嗯!”
段朗卿应声,蹙眉回想了下他和月悠然说到哪句时,她对自己翻脸斥责的话。
……
“你是说,若是月氏用不惯先前主院的丫鬟仆妇,就让牙婆带着人市上的新货,任月氏挑拣,然后,月氏就对你暴怒,说‘下人就不是人吗?什么货物不货物的’,接着转身就走。”纳兰瑾听了段朗卿的话,前后琢磨了下,再次问了遍段朗卿缘由。
“是这样没错!”段朗卿双手背后,与纳兰瑾向着荷园外边走边说。
纳兰瑾听到段朗卿的肯定,有些明了的摇了摇头,“月氏怕是嫌弃你把人市上的奴隶,比作货物了,她的想法还真是奇特,奴隶本来就是货物,任由达官贵族挑拣买卖不是,尊与卑,自三皇五帝以来,就是如此,这些,她不应该不知道啊?再者说,她以前在相府,难道就没见过她自家府里,买卖过奴才吗?”纳兰瑾没有对段朗卿说,他怀疑月悠然不是月老贼女儿的事。
一切明了之日,想来即便他不说,段朗卿也会知道的。
纳兰瑾这一解释,段朗卿更不明白了,他前后想了想,他没有哪句话说错,那她为什么要冲自己发火?
这个时候的段朗卿,怎么会知道,在他前世生活的时代,是人人平等的年代,人口买卖,那是触犯法律,要坐牢的。即便有些人为了生计,到富贵人家去务工,那也是签了合同,有法律保障的,就他段家那般强大的家世,家里做工的阿姨,园艺师,死机等等一系列为他们一家服务的人,哪个可以任他们自由的辞退,更别说买卖了。
“她的想法好奇怪?”
“是有些奇怪,不过从她和她的丫鬟相处来看,也就觉得见怪不怪了!”纳兰瑾接着段朗卿的话,笑着回了句。
“嗯,那或许就是她随性洒脱之故吧!”
“随性洒脱也好,仁慈心善也罢,像月氏这样的性格,还真不适合内院女人间的争斗!”
段朗卿思索着纳兰瑾有意无意说出的话,与其并肩走在回落园的路上,并没有做声应答纳兰瑾的话。
“姑母,这下薇儿可该怎么办啊!”戚薇儿趴在戚氏的怀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姑母即将搬离松苑,被太夫人监禁在明心居里,这让本就寄人篱下的她,以后去依靠谁,想到伤心处,戚薇儿哭泣的声音,更是大了起来。
兰儿站在一边,看着一众丫鬟婆子,为戚氏收拾包裹,眉眼里的不屑很快划过,这个恶妇,终于有这么一天了,太夫人先前不是动不了她,而是看在她是将军母亲的身份上,于她留了几分颜面而已,谁知她不知收敛,在府里托大不说,并且还时常不把太夫人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现在的少夫人是个多好的女子,就这,她也要挑刺,想着法子让将军把少夫人休弃,皇上亲自赐婚,是她说的那么好休弃吗?
说是将军的生母,谁信呢?有那个生母在自己孩儿生病的时候,不去看上一眼,就算将军打小在太夫人身边长大,可这并不影响一个母亲对自个孩子的关顾之情,私下里,怕是有不少奴才都怀疑这恶妇,不是将军的生母吧?
“回兰儿姑娘,一切已收拾妥当!”替戚氏收拾包裹的老妈子,对兰儿恭谨一礼。
兰儿对着老妈子点了下头,然后看向抱在一起的戚氏姑侄俩,“丫头妈子们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还请老夫人和李姨娘易居明心居。”兰儿扫过眸中有些不敢的李姨娘,对着戚氏福身一礼,说道。
“贱婢,你不要仗势欺人,本小姐和姑母说会话都不成吗?晚一点搬去明心居,有什么大不了的?”戚薇儿从戚氏怀里退出,抬起头,双眼红肿,怒视着兰儿。
“表小姐还请见谅,兰儿手头上还有其他的事,再说太夫人在寿安堂,还等着兰儿回去复命呢!”兰儿对着戚薇儿屈膝一礼,戚薇儿此时的心事,作为常年伺候主子,察言观色的她,又怎么不知晓。
她还不是怕戚氏被关进了明心居,她自个在这段府,没有了依靠这一事实吗?
“薇儿,你这暴躁的性子得改改了,姑母不在身边,一定要保重自己,太夫人是个慈善的,她不会薄待于你的。”戚氏声音柔和的对戚薇儿说着,其手中握着戚薇儿的手,力道上紧了紧,“好好的,知道吗?有空就多到你表嫂的荷园去坐坐,跟她多学学管家的本事,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个一两年,姑母自会为你寻得一门体面的亲事……”戚氏的话令戚薇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戚氏见其要出口反驳她说的话,忙在其手心,用手指写下‘稍安勿躁’四个字,这才把戚薇儿给稳了住。
戚薇儿回想了下戚氏刚才的一系列举止,及在她手心写下的那四个字,惶恐不安的心,这才稍显平静下来,“姑母,薇儿会谨遵自己的本分,早晚随着表嫂去给太夫人请安,闲暇时也会去荷园叨扰表嫂,让她教授薇儿如何打理家务的!”
“这就好,这就好!”戚氏在戚薇儿手背上拍了拍,逐松开,看向兰儿,语气平静的说了句,“走吧!”
李氏低垂着头,挽着她自个收拾的小包袱,跟在戚氏身后,出了松苑,她能有今天,怨得了谁?要怨,也只能怨她自个是老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头,本还有着,由丫头做主子的机会,却不料,天意弄人,她自个的肚子不争气,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到如今,只能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辈子为奴为婢了。
太夫人定是知道今早的事,与老夫人和自己有关,这才把她们主仆俩给禁锢到了明心居,也不知道那贱婢翠儿,会不会像老夫人和她索命来,李氏想到这里,就有些害怕起来,那贱婢当初可是因为产后,血流不止,而死的。
那个中缘由,她李氏再清楚不过。
这戚氏未免也太安静点了吧,以她的脾性,不该呀?看来太夫人说的没错,像戚氏这种不安分的主,把她放到哪里都一样,等会回了寿安堂,她得好好的给太夫人回禀下戚氏这边的情况。
有时候,她也有些搞不懂,将军他怎么就对他的母亲戚氏,没有一丁点的母子情呢?瑾王爷因怒要剜众人眼珠子时,也不见将军为戚氏这个母亲,去向瑾王爷去求情,相反,将军他,却是对少夫人特别的紧张,兰儿在心下摇了摇头,高门大户谁家没有些秘事,是秘事,又怎是什么人都能知道?
不过,于嬷嬷是太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了,她定是知道其中的关节所在!19SaY。
看着戚氏和李氏主仆俩进了明心居,兰儿对守门的妈子交代了一句,转身就向着寿安堂回了去……
“兰儿见过太夫人!”兰儿进了寿安堂,直接去了正屋,对正在与于嬷嬷说话的太夫人屈膝一礼。
“嗯,戚氏没说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