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的吴琛见独孤求败神情有异,不由问道,“师父怎么了?”
独孤求败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般地将手中的药瓶一抛。
不用打开,吴琛便知道这是最好的金创药,少年坦然站在水中,微笑道,“多谢师父。”
一阵凉风吹来,吴琛还未动作,独孤求败却皱了眉,转过了脸,“还不快将衣服穿上。”
“是。”吴琛取过染血的衣服,面不改色就要换上,可是在那之前,一件外衫便递到了他眼前。
吴琛挑眉。
独孤求败不耐道,“还要为师帮你换上么?”
吴琛只得接过这件对他而言稍显宽大的衣服,挽起了袖子。独孤求败看了他一眼,面色竟然缓和很多。
他的徒儿,就算长大,也还远远未到自立门户的时候。
但很快的,他的眉便又微微皱起。
吴琛穿着这件宽大许多的外衫上了岸,但是少年的身姿却并不因此而显得孱弱半分。不管身处何种境地,吴琛的眉间从来都是一片平静,即使此刻带着温和的笑意,一眼看去,也与普通的少年大不相同。
不管是身无寸缕也好,还是如顽童般穿着这件外衫也好,吴琛都是一派坦然,又哪里有半分羞恼难堪?
独孤求败脸色渐沉,转身离去。吴琛跟在他的身后,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疑惑。
又过了几日,师徒二人途经一处繁华的集市。他们不知当地风俗,只觉得街上多了许多年轻女子,而众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
吴琛虽然蒙着白布,视线却是无碍的,只觉得投在他们师徒二人身上的视线未免过多了些。正想着,一位女子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可是无尘公子?”
吴琛摸了摸自己眼上的白布,只得应道,“正是。”他话音刚落,便觉得身上的视线热烈了许多。
那位女子听他回话,脸上骤然浮现一层红晕。但她也并不做那女儿之态,而是落落大方地道,“久闻大名,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姑娘谬赞,”吴琛拱手,旁人或许不觉,他却发现自己的师父有些不悦,便道,“不知……”
“公子竟不知此地风俗?”那女子惊讶地道。
“正要请教。”
少女抿了抿嘴,纵然她一向外向,也说不出下面的话,只是扭着手中的帕子,忽然将它塞到了吴琛手中。
“琛儿,”站在一旁的独孤求败忽然道,“赶路要紧。”
纵然吴琛再迟钝也该明白过来,何况他一向敏锐。他握着这方精心绣制的手帕,露出为难的神色。
少女的神色从希望到失望,甚至涌上泪水。
“……烦扰公子了。”她匆匆行了一礼,转身跑开了。
吴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独孤求败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有意于她,刚才便该取下一件信物。”
吴琛摇了摇头,将手帕收好,“只是有些感叹罢了,此地的女子竟如此大方勇敢,与中原大不相同。”
独孤求败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地道,“琛儿,其实以你的年纪,婚配一事……也并无不可。”
从那天起,他便一直在想这件事。吴琛虽只有十五岁,但正逢乱世,男儿婚配大多提前,十五岁并不算早。他一心追求剑道,只求一败,到了此时仍是孑然一生,但对于琛儿,他却希望他平安喜乐,常人能够得到的幸福,他的徒儿也一定要得到。
但只怕,琛儿成婚的时候,也是他们分别之时。为此,他少见地犹豫起来。
但是此刻,独孤求败却缓下面色——他的道路孤独寂寥,又何必强求琛儿也是如此?
吴琛有些惊讶,自从他嗜血本性越发无法抑制之后,他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更何况他现在又有了这个来往于不同世界的奇异体质……但是,在挣扎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除了他现实世界的母亲,独孤求败是第一个为他考虑这些的人。
吴琛神情一暖。
他摇了摇头,“师父,我体质特异,还是不要惊吓旁人了。”
“哼,”独孤求败冷哼一声,“些许不同,又算得了什么?我的徒儿,就算是王室贵女,又有什么配不得了?”若是有哪个女子因为眼睛而厌弃他……独孤求败神情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