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大风整个脸都耷拉了下来,好似肥胖的老年人脸上的两个肉袋一样,狂风吹过,那两片肉似乎还晃荡了一下。如今的他已经顾不得什么海人的战斗堡垒了,也顾不得要去整顿属下军士尽快赶回安邑准备参战的事情,他只是浑身哆嗦着,目光游离不定,满脸发灰的慢吞吞的走向了那头被玄武神龟重伤的犼。夏颉看着他这等死气沉沉的模样,觉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如丧考妣。
那头威风万丈、气焰嚣张、实力强横的神兽犼犹如一瘫烂泥一样软在地上,浑身骨头尽皆成了粉碎,体内经脉尽断,就连那颗蕴藏了极强力量的妖丹,也都被那玄武轻轻一掌给震出了裂痕,如今就算他想要动用内丹的力量修补身体,也是无能为力了。淡淡的青白色的火焰缠绕在这头神兽的身周,烧得附近的土地‘噼啪’作响。虽然暴虐凶残,但是极其通人性的犼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同样可怜巴巴的刑天大风。
夏颉手持狼牙棒,犹如一尊煞神站在刑天大风的身后,目光凶狠的瞪着这头犼。他的狼牙棒晃啊晃的,对着那犼的脑门比划了又比划,一副就是要一棍子砸死这头犼的凶神恶煞般的劲头。那犼感受到了夏颉那变态不似人类的肉身所释放出来的强横气息,已经被拍成饺子馅儿的身体顿时又哆嗦起来。管他有多强,如今的犼若是挨了夏颉那一棍子,保证他会死得通透了。
一只坚韧有力极其白皙的手从旁边偷偷摸摸的朝着那犼伸了过去,该隐张开大嘴,嘴里露出两颗獠牙,兴高采烈的用一个玻璃容器在那犼身上的伤口处接了一大瓶还冒着火焰的鲜血,然后一口就灌了下去。苍白彷佛死人的该隐脸上突然闪过了一道又一道红霞,一股股强劲的气流从该隐的身上涌了出来,他低声的嘀咕了一句:“赞美我那信奉的不知名的神,多么美妙的鲜血啊,多么强大的力量。”
那犼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浑身瘫在地上死命的颤抖起来。身为洪荒中有名的神兽之一,可以力杀天龙的犼什么时候沦落到过这样的下场?被玄武神兽一掌击飞,他也认了,这头数千丈大小的玄武起码苦修了数亿年,不是他这头年轻的犼可以得罪的;但是,被一个金毛蓝眼的怪物拿自己的血液作为增长修为的药剂,这就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啊。
恶狠狠的大眼珠子死死的瞪着该隐,这头犼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咆哮,鼻子里喷出了两道两三寸长极其微弱的青色火焰想要去烧灼该隐。奈何那火焰喷不出太远,仅仅融化了他鼻子前的一小块地皮,就再也无能为力了。
刑天大风则是蹲在了那犼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的大脑袋,很是亲切的商量道:“我知道你是洪荒神兽,你听得懂我的话。作我的坐骑,我就用丹药救你。若不然,我宰了你做成汤锅了去喂牙狼。你自己想想罢,堂堂一条犼,若是被最卑贱的野兽牙狼吃掉了,你,不觉得丢脸么?你的祖先,怕是都要被你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罢?”
那犼眨巴了一下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刑天大风看了半天,四个蹄子哆嗦了一下想要狠狠的给刑天大风来一脚。奈何他骨头都成了粉碎,哪里还能动弹?他猛不丁的又看到,刑天大风身后,那门神一样的夏颉挥动着狼牙棒恶狠狠的朝着它比划了又比划,这犼浑身一哆嗦,两颗大大的带着火焰的淡青色眼泪水‘噗哧噗哧’的就从眼眶里淌了下来。
夏颉却是深知这种洪荒神兽你不能和他来软的,只能用暴力去震慑了他才能彻底的收服他。当下他的狼牙棒一挥,一股尺许粗的黄色劲气冲出去十几里地,把十几里外一座小山头炸毁了一半,这才大声咆哮道:“兀那畜生,我刑天大兄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跟着我刑天大兄走,日后你吃香的喝辣的,每日里有人伺候,日子过得舒坦,可不比你现在的狼狈模样好么?若是你再不识抬举,我一棍子就砸死你。”
夏颉一声咆哮出口,他、刑天大风兄弟几个同时面色微微一变,变得极其的尴尬和狼狈。夏颉的这些言语,怎么就和安邑城内强抢民女的世家子弟同一个口吻?连‘吃香的、喝辣的,每日里有人伺候’这样的言语都出来了?
旒歆更是面色不善的盯着夏颉看了又看,想要弄清楚夏颉从哪里学来的这样乱七八糟的言语。她甚至在心里打鼓:“莫非夏颉跟着刑天家的这群臭男人学坏了不成?刑天大风他们经常出入那等所在,上次更是想要把刑天家的女子嫁给夏颉为妻,这强抢民女的事情,他们不见得作不出来啊。”旒歆想到这里,面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她粉嫩的小手痉挛一样的紧握在一起,恶狠狠的用那葛郎台怒视偷走他金币的人的凶狠眼神,无比狰狞的瞪向了刑天大风。
刑天大风脖子里面凉飕飕的突然打了个寒颤,后颈上一片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但是他没有去寻找这股寒气的来源,而是无比惊喜的看向了那头倒在地上浑身喷血冒火的神兽犼――这头暴虐凶残的洪荒神兽恶狠狠的瞪了刑天大风半天,怯弱的看了夏颉一眼,猛的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点点头,从额头处飘了一点小小的淡红色光影出来。
“哈哈哈!我是大夏唯一一个拥有犼做坐骑的军尉!”刑天大风爆笑起来,双手一合,结成了一个巫咒中最为歹毒的操纵魂魄的苻印,把那包含着犼一点元神的淡红色光影吞噬进了那一片淡淡的黑影中,彻底掌握了这头犼的生死。
夏颉抓了抓自己的下巴,下巴上已经有粗粗的胡须渣子长了出来。他瓮声瓮气的哼哼道:“这头畜生却也乖巧,知道什么是识实务者为俊杰。”他反手摇了摇旒歆的手臂,大声道:“给这畜生治治罢,看他也挺可怜的。这血再喷下去,怕是神兽就要变死兽了。”
旒歆冷哼一声,不满的左看看夏颉,右看看刑天兄弟几个,缓步上前,手一扬,一道绿光已经笼罩在那犼的身上。很快的,那犼身上的伤口渐渐的止住了流血,浑身上下也发出了剧烈的‘啪啪’声,那是他体内的骨头在旒歆的巫力作用下开始愈合了。
刑天大风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头活蹦乱跳的犼,可以力杀天龙的犼,这是多好的坐骑啊?就凭这一头犼,他能在战场上抢夺多少军功?雄心勃勃的刑天大风,已经把自己未来十年的位置定在大夏军部司、令一级的高官上了。
就在这时,异变徒生。全身笼罩在绿光下,正缓缓站起的犼身上突然冒出了一片明净的乳白色火焰,温度高得可怕的乳白色火焰瞬息间把旒歆发出的绿色光芒烧得干干净净,让旒歆很是损失了一部分元气。旒歆大愕,突然怒声道:“这犼是先天火灵的后代,正好克制我的巫力,我能救他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她气极败坏的飞出一拳,把那可怜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犼一拳打飞了十几丈,极其委屈的走回了夏颉身边。她难得亲自出手救治人的,这次若不是夏颉的要求,她怎么可能出手救治一头畜生?可是居然这头畜生还烧掉了她的一部分元气,虽然对她的实力不打紧,但是她心里憋屈啊,生平第一次亲自出手救人呢。
夏颉看得旒歆委委屈屈的站在身边,连忙收起了自己的狼牙棒,刚要凑上去好好的安抚她几句,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长笑:“哈哈哈哈,这里好不热闹?夏颉,我的乖徒弟,为师来了。”
一道数百里长的清风无声无息的飘了过来,清光流动,香风四散,眉飞色舞精神抖擞的通天道人头顶三朵莲花,手持一柄拂尘,脚踏一朵淡淡的白色云彩,鹤氅飘荡,身边缠绕着无数清光,隐约有清泉鹤鸣之声,以一副正统的老神仙的派头从那清风中飘了出来。
刑天大风他们见过通天道人,见得是夏颉所拜的师尊来了,连忙一个个上前行礼问候。夏颉更是大步上前,大礼参拜通天道人。
蛮王盘庚身后的三个老巫死死的盯着通天道人打量了半天,面色突然惨变,骇然退后了一步。旒歆同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对着通天道人看了又看,然后,她很谨慎的退后了两步,两只手缩进了袖子里,刚才收回的两柄巫器已经偷偷的攥在了手心中。
通天道人呵呵大笑,随手搀扶起了夏颉,挥手示意刑天大风他们不要太拘礼,然后看都懒得看蛮王盘庚一行人,只是转过头去对着那头神兽犼看了又看。看了好半天,通天道人这才乐道:“这等畜生最是凶残不过,今天却是吃了大苦头。怎地?刑天大风,你把它收为了坐骑不成?唔,你们这些行军打仗的人,却也正好配这种凶兽才好。”以通天道人的神通,自然看得出这头犼的元神被刑天大风掌控了。
刑天大风只是裂开嘴笑,很是爱惜的凑过去抚摸了一下那头犼的脑袋,有点踌躇的叹息道:“只是它伤势未痊愈,倒是难以乘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