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族在进入二十世纪后逐渐衰败,在华族制度废除之后,不少华族销声匿迹,但目前亦有很多华族后裔活跃于政、商两界。
七夜随着继母一起参加茶会。茶会的主人闲院家前身便是华族,而如今在活跃于政界。邀请来做客的几乎全是上流社会的名门世家。
迎宾为她们舀水净手,又在茶室中欣赏了挂画、插花以及各种珍品,有唐津烧的罐子,有京都高僧的书法……在众人一番赞叹之后才被人带往茶座正式入席。
七夜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持水而来的茶人。只见她跪坐行礼之后便开始事茶。她的手法严谨,焚香、温杯,脸上满是从容淡定。
然后七夜将目光转向其他宾客,有的似乎有一面之缘,估摸是以前参加别的宴会眼熟的,而有的则对她来说非常陌生。在扫了一圈之后,她终于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赤司诗织和赤司征十郎坐在主客的位置上,而赤司诗织正面色温和地与闲院家家主夫人说话。
实际上在座的几乎全是名门家主之妻和后裔,中年妇女之间的闲聊话题,永远都是围绕着穿着打扮,茶道插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丈夫孩子。
“赤司夫人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细川夫人保养得也很不错呢。”
“听我女儿说,隔壁班的赤司君一直包揽着年级第一的位置呢,据说前段时间还在东日本钢琴大赛中取得了第一名。”
“丈夫那么出色,儿子也那么优秀,真是让人羡慕不已,”某贵妇一脸向往地说完后脸色微变,“哪像我家那个熊孩子,天天就只知道玩。”
“你说笑了,听朋友说你家的孩子前段时间拿到了空手道比赛的第一名。”
……
七夜品着清爽淡雅的玉露,悠闲地吃着精致的茶点,安静地听着众人的谈话。
还真是无聊的对话。一定程度上奉承他人,然后在不经意间也适当地显摆自己。
今后的她也会成为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么?
虽然看起来还很久远,可七夜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并不想成为茶座上的这类人。不是不好,而是不愿,可是她却又说不出来将来到底愿意做什么。
也许时间会告诉她答案吧。
七夜默默吃着紫芋味道的点心,然后察觉到继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大腿,抬头便瞧见对方偏了偏头给她递了个眼色,瞬间领悟到意思的七夜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
闲院家主夫人此时正朝她笑得明媚,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瞬间噎住了:“说起来我家儿子经常在我耳边提起你呢,说隔壁班的有个叫七夜的女孩子,漂亮知礼,成绩优异,前段时间还在钢琴比赛上得了大奖。”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朝她望了过来,眼神中多少带了些打趣意味。
好尴尬。完全不知道她儿子是谁。七夜轻轻吞掉那块和果子,调整好面部的表情,在脑中飞速地思索起来。
说起来最近隔壁班有个朝她告白的男孩就姓闲院,然后她拒绝了。虽然姓闲院的大有人在,但联想到闲院夫人此时暧昧的笑容,七夜觉得她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
好像更尴尬了。该说点什么好呢?
面对众人暧昧而又带着好奇的目光,七夜如鲠在喉。
她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拉扯到一块。老实说她未曾与闲院家的儿子接触过,真不知道对方的喜欢到底从何而来。也许只是讲究眼缘那般肤浅。说到底他的喜欢又与她何干?
“呵呵,我们家七夜比较容易害羞,闲院夫人见笑了。”一旁的继母适时出声了。
“年轻啊,能够理解呢。”
“不免回想到我的学生时光了……”
在各位夫人一番打趣与感叹中,这个话题总算是暂且终结了。
七夜默默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偷偷瞥向了坐在一旁的继母。
其实她是知道,继母平日夹在她和父亲两人之间的尴尬。一方面要对她好,是想融入这个家,更想以此获得父亲的好印象。而另一方面,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七夜表面看似对她毕恭毕敬,但她始终拿捏不准七夜对她的态度与想法。不敢太过严厉,同时也就没有十分亲近。
不过这次多亏了她的解围呢。七夜心里默默地想,同时无比期望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余光中瞧见赤司朝着他的母亲和闲院夫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从榻榻米上起身,绕了一大圈,最终站到了她的面前。
“刚才得到了家母和主人的允许,要跟我一起出去走一走么?”他温柔的嗓音此时更是如同天籁。
七夜那原本黯淡的黑眸瞬间亮了起来,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递给他,在他的助力下起了身。
走出和室,感受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以及明媚的阳光,七夜这才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因为跪坐太久而酸麻的大腿。
“谢谢你哦,征君。”她眯起眼朝他道谢。
在钢琴训练和篮球训练之下,两人的关系明显有所亲近,而在诗织的鼓动下,他们也对对方更换了称呼,从礼貌疏离的“赤司君”变成了“征君”。而赤司也直呼她为“七夜”。
“这没什么,”赤司含着笑,“走吧。”
中途离席是小孩的特权。于是两个从茶会中逃离的孩子,开始游逛闲院家的庭院。
在一树山茶花面前,七夜停下了脚步。
洁白的花朵在绿叶的衬托下更加灿烂,仿佛一位纯洁高贵的女子,让人难免为之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