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很显然,没有任何人想到裴柘家的一个小女佣竟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阻止他的行动。
和裴柘混得久的兄弟们都知道,裴柘很爱面子,要是谁让他不好过了,他一定得让对方全都偿还过来才满意,如今他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听得进一个女佣的意见?
钱犷不禁为这小女佣捏了把汗,想把她拉开,免得裴柘又像昨天那样对她破口大骂,谁想这回裴柘竟然没骂粗口,而是冷冷看向段蝶:“对,老子就是要让他们给我磕头认错,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段蝶紧紧捏着裴柘的手臂,神情激动极了:“你、你不可以这样!他们找人打你是他们不对,应该把他们交给jing察处理。但是如果你让他们磕头,那你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不也变成了睚疵必报的坏人了吗?”
裴柘都要被面前这个蠢女人给气笑了:“坏人?你当你是什么玩意儿,也配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老子就是要让他们跪下磕头,就是睚眦必报了,你管得着么你?”
“不行!”段蝶激动地大喊一声,看着裴柘的眼里竟然全是失望和不解,“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反正我不同意!你……你要是让他们磕头,我就、我就——”
裴柘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瞪着她:“你要怎么样?滚蛋吗?那正好,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赶紧滚,老子早就受不了你了!”
接着他扭头看向跪在地上那对男女,恶狠狠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等压岁钱啊?给老子磕头啊!”
那两人对视一眼,绝望而悲壮地开始向裴柘磕头,磕了几下就被旁边的兄弟叫停:“哎哎哎,这也太偷懒了,脑袋砸到地上怎么连个声儿都没有?重来,给裴哥把声音磕出来,不然你们今天别想走啊!”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咬紧牙关,“砰砰砰”地把脑门往地上撞,还没磕到二十下,那个浓妆女额头前已是一片青紫色,脸色苍白无比,眼看着就要昏倒了。
而这期间,裴柘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而是一直死死地与段蝶对峙,眼神里写满了“老子就是这个德行,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挑衅。
段蝶想去把地上那两人拉起,却被钱犷拦住了,她咬了咬唇,带着巨大的失落看了裴柘一眼,然后快速转身跑掉了。
裴柘对着她的背影喊道:“要滚就滚麻利点儿,以后再别出现在老子面前!”
然后他坐回椅子里,面前的人仍旧在不断磕头,可是他却连一点欣赏的兴致都没有了,只觉得无比烦闷——全都是因为那个讨厌的女人!
裴柘越想越生气,等那两个人终于磕完了一百下,昏沉倒地之时,他倏地站起身就朝外走,其他兄弟见状,赶忙跟上去讨好地问:“裴哥,晚上去哪儿玩啊?”
回应他们的却是裴柘烦躁地大喊:“玩你妈玩!要玩自己玩去!老子没空!”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裴柘这是怎么了?别人得罪了他,他报复回来,这对于裴柘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可是为什么今天他报复过了反倒不开心了?
大多数人都没看懂裴柘的反常,只有钱犷沉闷着一张脸,似乎若有所思。
这一晚,裴柘没有像往常那样流连于纸醉金迷的场所,而是早早就回到了家。几个女佣见他回来,恭恭敬敬向他问好,可是他却没看见段蝶。
他脸色一沉,随便问其中一个:“段蝶呢?滚蛋了?”
那人一愣,摇摇头:“没有,小蝶在厨房呢。”
裴柘闻言冷哼一声,抬腿就朝厨房走去,一脚将门踹开,只见段蝶正坐在一把小椅子上,低头给手里的鸡翅剔骨。裴柘进来闹出那么大声响,她却像完全没听见似的,理都不理他。
裴柘胸中怒火熊熊燃烧,走过去将她手里的鸡翅一把抢走,指着门口说:“不是要滚蛋吗?那就赶紧滚!在老子这里没有后悔药吃!”
段蝶不理会他,重新从盘子里拿过一个生鸡翅开始剔骨。
裴柘气得要死,刚要去夺她手里的鸡翅,却忽然注意到她肿的像小萝卜一样的十根手指,动作不禁顿了一下。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控制住情绪:“赶紧走,以后这个家不需要你。”
段蝶终于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冷冷的:“少爷是要开除我吗?”
裴柘瞪她一眼:“不是你自己说要走的吗?”
段蝶撇过头去:“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走,是少爷想赶我走。你想赶我走也可以,合同里规定了,在我没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你要开除我就要告知太太原因,请您去给她打电话吧,只要她同意,我立刻就走。”
这几天的短暂相处下来,段蝶对裴柘说话时的语调从来都是软软柔柔的,听上去特别好欺负。谁想现在她的语气竟然变得如此冷硬,好像前后是两个不同的人似的。
裴柘眯起眼睛,伸出手指勾起她下巴,嘲讽道:“怎么了,听说我要开除你,就不装可怜天真了?暴露本性了?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给我妈打电话,她是我妈,我要开除你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段蝶的胸口剧烈起伏,猛地站起来推了他一把:“那你就开除啊!”
说完她就绕过裴柘从厨房跑了出去。裴柘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撞到门上,顿时气得不轻,长臂一伸就把她扯了回来,骂了一句脏话:“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不过就是我的女佣,竟然敢给我脸色看!还敢推我,你信不信我让你也磕一百个头!”
最后那句话却像是触碰到段蝶的痛处,她用力挣脱开他的手,朝着裴柘大喊道:“你这个坏人!你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善良,你就是个大坏蛋,你才不是我的英雄呢!”
说完,她就快步跑上二楼,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