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青!”
“喏。”
“先带着弟兄们走,我随后便来。”
蒙面大汉也不啰嗦,立刻答应了一声,招手领着一百多青衣大汉,迅速离去。
这时候,从望仙桥方向驰来一队官军。
为首是一个虞侯,手持大刀,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口中叫喊着:“休走了那贼人。”
中年人翻身上马,拨马回头看去。
见官军追来,他非但不慌,反而咧嘴笑了。
他这一笑,顿时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兄弟们,已多时未曾杀猪,这些猪看起来,已经忘了咱们的威风。今日便要在这杭州城再杀一回,让他们见识见识,咱黑旗箭队的威风。”
说着话,他把大宁笔枪挂在马鞍桥得胜钩上,探手从马背兜囊里取出一张弓来。
弯弓搭箭,中年人甚至没有瞄准,一箭射出,正中那冲在最前面的虞侯面门……与此同时,那二十名随从齐刷刷从马背兜囊里超出三支黑旗,往后背上一插,口中发出一连串奇异的呼喊声,纵马便冲进城中。这些个骑士,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唰唰唰一轮箭雨射出,便有十余个官军倒在血泊中,顿时没了生气……
“庞天王,黑旗箭队!”
有一些老兵油子看到那疾驰而来的骑队,一个几乎快要被遗忘掉的名字,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想当初,方腊起事,庞万春麾下八百黑旗箭队纵横江南,杀得官军望风而逃……许多老兵至今仍记得那呼啸而来的黑旗箭队,还有铺天盖地的箭雨。方腊被诛后。黑旗箭队随庞万春遁入莫干山,便没有了音讯。也难怪,打家劫舍,那用得黑旗箭队出手?以至于许多人,快要把黑旗箭队忘记,却不想,今日复又重现。
“快跑啊。是黑旗箭队来了!”
待黑旗箭队冲到望仙桥的时候,三轮箭雨已过。
望仙桥下,横七竖八倒着三四十具尸体。鲜血顺着望仙桥上那青石的缝隙,流进河中。
虞侯死了!
而且是被黑旗箭队所杀……
官军哪还有勇气应战,兵器一丢。扭头就跑。
有那聪明的纵身便从望仙桥跳进冰冷的河水中,但还是有那跑的慢的,被瞬间射成了刺猬。
中年人勒马望仙桥上,厉声喝道:“回去告诉那狗官,便说庞万春不日再来拜会。”
说罢,他喝住了黑旗箭队,拨马就走。
而距离望仙桥不远的清河坊酒楼里,玉尹看着那呼啸而去的黑旗箭队,突然扭头对陈东道:“少阳,若我大宋军马。有一半直若庞万春的黑旗箭队,虏人何惧?”
陈东则露出苦涩笑容,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显得格外复杂。
+++++++++++++++++++++++++++++++++++++++++++++++++++++++++++++++
“庞万春?黑旗箭队?”
李梲昨晚陪着潘通彻夜饮酒。所以起得有些晚了。
当他听说有人在城中纵火,而且那已经绝迹多年的黑旗箭队复又出现在杭州城里时,顿时被吓得面色惨白。
黑旗箭队!
当年方腊杀进杭州城时,便是黑旗箭队为先锋。
李梲没有见过黑旗箭队的威风,但却清理了当时的战场。从荐桥到新桥,中间还有一座丰乐桥。一路上就见横七竖八倒着被射成刺猬一样的死尸,惨不忍睹。
当时李梲便呕吐起来,后询问别人,才知道是黑旗箭队所为。
在那之后,李梲对庞万春,对黑旗箭队便怀有深深惧意。而今听得黑旗箭队重现,只让他遍体生寒。
怎地那庞万春,还活着吗?
“李府尊为何不派兵追击?”
潘通却不知道庞万春和黑旗箭队的威名,见李梲呆愣不语,便露出不满之色道:“施全兄弟被庞万春救走,也说明那武松必然是在庞万春手中。而今他既然自投罗网,正好把这帮大逆不道的贼子一网打尽……若拿不得武松,又走了两个贼囚,到时候公相那边,李府尊怕也不好交代吧。”
李梲,心里咯噔一颤。
是啊,庞万春不好招惹,那蔡京更难伺候。
我熬了多年,好不容易才做了这杭州知州,连位子都没捂热,便要丢掉吗?
不成,怎地也不能这么算了……
李梲心一横,一咬牙,厉声喝道:“曹成!”
“末将在。”
“着你立刻点起兵马,追击庞万春。
他们马匹不多,大部分是步卒,想来追上去并不困难。给我杀了庞万春,抢回施全兄弟。”
曹成闻听,二话不说就领命而去。
他不是不知道庞万春,也不是没听说过黑旗箭队。
只不过,曹成来杭州时,方腊已经伏诛,庞万春和黑旗箭队,更已遁匿无踪。所以内心里,并不太在意庞万春和黑旗箭队,总觉得他们的威名,有些言过其实。
如果庞万春和黑旗箭队那么厉害,方腊怎会失败?
要知道,当初庞万春和黑旗箭队攻打杭州城时,还不是被韩世忠率部赶出了崇新门。昔日那韩世忠能做得,自家也能做得!若杀了庞万春,夺回施家兄弟,灭了黑旗箭队,必然是大功一件,说不得也能落一个承信郎的补身,岂不光宗耀祖?
曹成兴冲冲走了,李梲总算松了一口气。
“哥哥休要着急,待曹成杀了庞万春回来,便点起兵马,杀到庞万春的老巢……想来那武松而今就在庞万春的老巢里养伤,正好把他一并捉拿,送往东京,献于公相。”
潘通顿时露出了笑模样。
“早就知道李府尊才干不凡,此次若办得漂亮,自家回去后,自当在公相面前为李府尊美言。”
“如此,多谢哥哥。”
李梲喜出望外,忙不迭向潘通道谢。
想当初,他李梲也是壮志满怀,对朝中事情诸多不满,更痛恨蔡京之流把持朝纲。
结果,他中了进士,却被赶出东京,发配到杭州做了个不起眼的小官。
一晃快十年,当年那个壮怀激烈,满腔好强的李梲早已经死去,只剩下而今这个为钻营不惜拍马溜须的李知州。李梲心里早已经看清楚,本事再大,抵不住一个好靠山。
当初若不是投靠了太子,而今说不得还在某个小县城里受苦,怎有现在知州风光?
昔日尊严,早已荡然无存。
潘通年纪并没有李梲大,说起来这官职,也比不得李梲知州尊贵。
可李梲却‘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丝毫没有半点羞愧之色。他命人摆上酒席,和潘通在府中饮酒。至于杭州城里那些火情,李梲根本没放在心上。伺候好公相特使才最重要。若伺候不好,他李梲又如何能坐得稳这‘知州’的位子?
再说了,庞万春虽然厉害,可曹成同样武艺不凡。
自家兵马远胜庞万春,便他庞万春有三头六臂,也不是自家对手。
庞万春生或者死,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把施全抓回来,最好也把武松抓回来,让潘通开开心心的离去最重要。
两人在府衙中推杯换盏,眨眼间已近午时。
潘通和李梲,都有些醉意。
就在两人兴致勃勃的说话时,忽听门外一阵骚乱。
不等李梲开口询问,就见一名小校,满身血污跑进大厅,噗通一声跪在了堂上。
“启禀府尊,大事不好……
曹副使,曹副使在追击庞万春途中,遭庞万春伏击……曹副使他,他,他被庞万春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