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透着蹊跷。”
“哦?”
“下官可不是为那玉屠夫说话,不过只凭他一人,恐怕也弄不到这么完整的名单出来。”
张邦昌想了想接着道:“而且观此人之前做派,行事并不算激烈。
虽仇视女直人,可所撰写文章大多隐晦,很少似这般指名道姓,与他行事风格不符。所以,下官觉着,这件事可能和玉屠夫无关,更可能是他人所为……而且,玉屠夫虽在市井中,却刚得了迪功郎补身,想要动他,似乎也有些不太适合。”
张邦昌话未说完,便有一人站起身来。
“子能却多虑了,那个玉小乙我也知道,不过是走了黄演山的门路,才补了这迪功郎的身份。但是,他这补身还没发出,现在要办他,正是时候。了不起过些日子再放了他,也省得他再闹事。便是黄演山出来说道,也能说的过去……
白相,那周刊而今,着实太张狂,必须要好生整治一番。
若再这样放任他们,只怕用不得多久,他们还会闹出事来……昨日他们便煽动百姓围堵官驿,今日又公布了名单。正好趁此机会,好生敲打一下那些人,免得他们以为,咱们拿他们没办法!几个小崽子当不得事,关键是他们背后的人。
抓了玉小乙,便告诉他们。已经惹怒了咱们……李伯纪那些人,便自会息声。”
“那太原三镇的事情……”
“太原三镇,恐怕难以进行。
那劳什子周刊把这件事发出来,已激怒了开封府百姓。若真个闹将起来,只怕也落不得好,便是官家,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不可能再同意此事……便着人拜访一下萧庆。探探虏贼口风。实在不成。便多使些钱两,想来虏贼也能答应。”
白时中连连点头,笑道:“伯彦果然好算计。”
这说话之人。名叫王伯彦,官拜虞部郎中。
白时中又问道:“那伯彦以为,谁可以前去和虏贼商议?”
王伯彦眼珠子一转。笑道:“先前御史中丞秦会之不是反对甚烈?便让他去和虏贼商议。”
白时中顿时笑了,“伯彦,你这可是把你那爱徒,往火坑里推。”
王伯彦,也笑了……
这王伯彦,是祁门人,出身贫寒,但少有才名。
中了秀才之后,在家读书备考。却被当时祁门知县王本看重,特筑英才馆,请王伯彦为塾师。王本后来又把亲侄儿秦桧从南京接过来,师从王伯彦门下。所以,白时中说秦桧是王伯彦的学生,倒也没有错误。只不过师徒二人,却走了两条路。
王伯彦是典型的投降派。而秦桧此时,却是坚定的主战派。
让秦桧去和女直人商议,王伯彦自有他的一番算计。
谈的好,是他教导有功;谈的不好,是秦桧误国。与他没有太大干系。对秦桧和他背道而行的举动,王伯彦也非常恼怒。便要趁这个机会。好生教训一下秦桧。
白时中道:“如此,明日便使开封府,把那玉小乙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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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白时中这些人来说,玉尹不过是个不足为道的小人物。
但于玉尹而言,此刻正恼怒万分。
他拿着那两份周刊,凝视着李逸风道:“大郎,可真是好算计。”
李逸风一脸茫然,“小乙这话怎说?”
玉尹,深吸一口气,“这增刊里的名单,是怎么回事?”
李逸风笑道:“我当何事,原来是这件事……此事我和若冰博士商议过,觉着当使开封人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所以便增刊一期。小乙忒大惊小怪,只不过是一份名单,何至于恼怒如斯?这是好事,我听说范宗尹那厮今日在路上被人堵住,狼狈而逃。看他以后,还敢议和?弄不好这事情出来,也能让官家认清楚他们嘴脸。”
玉尹咬着嘴唇,凝视李逸风。
他不知道,李逸风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怎看不出来,这增刊里所隐藏的杀机?
这杀机,不是针对别人,而是针对玉尹……联想之前李纲李若水等人联名特举,为他谋取迪功郎补身的事情,玉尹隐隐觉查出来,李纲李若水这些人的真正目的。
他们,是要把自己赶走!
所谓迪功郎,恐怕便是他们给的一个补偿。
若只是揭露三镇之事,倒也当不得事。可是这名单一列出来,事情可就大了……
接下来,他便要迎接白时中那些庞然大鳄的报复。
毕竟,大宋时代周刊在百姓眼里,不过是一些衙内所为,可是那些庞然大鳄却知道,这报纸背后,是玉尹在暗中操控。李逸风也好、高尧卿也罢,名单上那些人不可能针对。但是,他们却会针对玉尹,到时候李纲他们便能顺水推舟,接掌周刊。
也正是这原因,本早就该办下来的补身,却迟迟没有消息。
玉尹可以猜测到,等白时中他们动手之后,李纲等人一定会趁机提出要求,把周刊拿走之后,再把那补身发下来。虽然这补身他们早晚都要发出,但早和晚,结果却不一样。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机巧之后,玉尹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言语……
半晌后,他突然笑道:“既然如此,权当我误会了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