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宠扯着嗓门叫喊道。
玉尹距离他很近,被他这一嗓门喊得,差点聋了。
“那么大嗓门做什么?”
“啊?”
“我说你,这么大嗓门干什么。”
高宠揉着耳朵道:“听不清,不大声说话,听不清。”
得,那就先别说话了……方才爆炸产生的余波仍未消除,估计这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恢复正常。
就在这时候,凌振过来了。
“小乙怎来了?”
“凌叔父,刚才好大响动。”
不过这话一出口,玉尹便觉得后悔。连高宠都成了这样子,恐怕凌振也好不到哪儿去。
哪知道,凌振笑道:“是啊,响动很大,可这威力却不成。”
“威力……咦,凌叔父耳朵无碍?”
凌振笑了笑,伸出手,就见手里握着一对木制耳塞,“常年试炮,怎可能没有准备。其实这边人大都习惯了,只不过刚才那响动有点出人意料,所以才造成这状况。”
玉尹闻听,忙问道:“叔父,那结果如何?”
“小乙对火药也有兴趣?”
凌振好奇问了一句,也不等玉尹回话,便拉着他朝校场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硝烟味道,极为刺鼻。那种感觉,就好像后世过年一样,满院放炮仗之后所产生的味道。校场中还飘散着淡淡轻烟,凌振带着玉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一块石头旁边,指着那下方崩坏的一角,脸上露出了无奈表情。
这块石头,在御营名为点火碑。
石头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狼藉,显然是经历过无数次的试炼。
“本以为,能把这点火碑崩塌一半,哪知道只坏了一角。
这块点火碑,自我入火药局便立在这边,我每次试炮,都会以此为准,来试炼威力。
小乙,你是不知道。
当年我入火药局的时候,便立下过誓言,要把这点火碑崩塌。
可二十多年了,这家伙依然在此,老子却已经老了……有生之年不能崩塌了这家伙,老子便死不瞑目。”
那块点火碑在经过无数次爆炸之后,被熏的黑亮。
凌振说这番话时,可称得上是咬牙切齿,但偏又奈何不得。
玉尹蹲下身子,看着点火碑下的浅坑,忍不住好奇问道:“叔父究竟是如何试炮?”
凌振也无心隐瞒,便把他试炮的过程,和玉尹讲述了一遍。
其实,北宋时期的火炮,大多还是以投掷为主,不过在投掷的基础上,增加了火药的威力。不过这时期的火药,由于尚未完全成熟,还没能够演变成为后来的黑火药。根据《武经总要》记载,北宋的火药,并没有脱离以纵火燃烧为目的的范畴。
所以,北宋的火器,不管是霹雳炮也好,震天雷也罢,杀伤力并不算太大。
其作用多是产生巨大的气流,或者以纵火焚烧为主。虽然这种火器,也具有一定程度的爆炸力,但是杀伤力却不算太强。直到南宋,随着管状火器的出现,火药逐渐趋于成熟,由最初的焚烧纵火,以及威慑作用,开始转变为大面积杀伤……
至元灭金时,震天雷的制作工艺有了巨大改变。
《金史》中对震天雷有这样的描述:火药发作,声如雷震,热力达半亩之上,人与牛皮皆碎并无迹,甲铁皆透。
这描述或许有夸张之处,但可以看出,此时的火药配比,已逐渐趋于完美……
玉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叔父可否把配置火炮的过程,与小乙详细说明?”
“这有何难!”
凌振爽朗一笑,看校场周围一片狼藉,“这里说话忒呱噪,便去大厅说话。”
客随主便。
在凌振的地盘上,玉尹自然不可能去反驳凌振的主意。
他叫上了高宠,陪着凌振一同回到大厅。
这时候,凌威命人奉上了酒水,凌振举杯相邀之后,一饮而尽。他抹了嘴边胡子上的酒渍,长出一口气,而后便滔滔不绝,向玉尹讲解起他造炮的具体过程。
说起来,这过程枯燥乏味,偏凌振却是兴致勃勃。
高宠和凌威,听得一个劲儿犯困,而玉尹却没有半点疏忽。
说起火药,便不得不提一种名为‘火法炼丹’炼丹术。事实上,火药的起源,也正是来自于古代的炼丹术。早在晋朝,葛洪便在《抱朴子》中有火法炼丹的记载。
唐中期,有一个名叫清虚子的方式,提出以‘硫二两,硝二两,马兜铃三钱半,右为末,拌匀’的配方,正式令火药的配方趋向雏形。只是勿论是葛洪还是清虚子,乃至于到了北宋时期的火药工匠,都是在以硫、硝为基础上进行的改变。
而火药三要素之中,颇为重要的‘炭’要素,虽然为人们发现,却并不受到重视。
包括凌振也认为,‘炭’的作用,其实就是帮助燃烧。
所以在他试炮的配方中,硫和硝的比例,大约为1:2,基本上达到了后世火药配比的比例。然则‘炭’的比例,却始终未能提升,至今和硫的比例,仍保持在1:2或者1.5:2的配比。‘炭’的比例远远无法达到后世黑火药所要求的1:2:3的比例。
玉尹虽然对化学不甚明了,可是这黑火药的比例,却还知道。
1:2:3的比例,他自然清楚,所以隐隐约约,找到了凌振试炮失败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