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和骆婵坐在厅台另一侧。骆婵目光溜过进来的江夫人和骆嫣,一秒也没有停留,摩挲着自己的融花裙子,脸上一副云淡风清。
武夫人回身和荣春娘私语着什么。荣春娘斜靠在武夫人身后的椅上,眼神不时扫过众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把人带上来!”曲嬷嬷薄唇翕动,高挺的鼻梁抽搐一下,声音格外响亮。
程夫人面上一凛,皱了皱眉头。扫视厅台之下的众人,刚刚还有偶有窃窃私语的突然就安静下来,静得掉下一根针恐怕都能听到。
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揪着一个女子拖拽着上了厅堂,“跪下!”说话的婆子按倒女子,又踢了一脚。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骆嫣望去,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发微曲披散在肩头,受惊过度的小脸泛着惨白,细眉长眼不住抖动,一双大而厚的红唇紧抿着,似要抿出血来。
这不是荣松家的芫姑娘吗?骆嫣认得,芫姑娘原是荣府的家养奴婢,二十岁时嫁给了效外一个五十岁的屠场主,按说也算嫁得好的,那屠场主供应着包括荣家在内,扬州富户每日的肉食。生计无忧,吃穿不愁。
只是芫姑娘嫁去三年,那屠场主便一命归西。芫姑娘膝下无子,屠场主儿子继承家业就把她赶了出来。荣老太太看她可怜,就收了她在翠苑随她父亲荣松管管花草……。
“你自己说吧!不要说我委屈了你。”程夫人望了一眼芫姑娘复又飘开,眼神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硕大的翡翠戒指上,右手抚了上去,轻轻把玩。
“叫你说你快说,你聋了吗?”曲嬷嬷没好气地叫着。
昨夜二老爷荣永禄回府,亲手给程夫人戴上翡翠大戒指,久未温存,程夫人突然得到这份厚礼,自然心花怒放。二人正在灯下叙话,却不料朱杏茹来告,在翠苑假山后抓到了奸夫****……
芫姑娘咬唇不语,望着朱杏茹眼里荡出一丝恨意。
“贱人!竟敢瞪我!”朱杏茹站起来正要发火,程夫人冷冷地看她一眼,她只好讪讪地坐下。
“奸夫是谁?”曲嬷嬷走到芫姑娘跟前,“你又何苦?男人只图一时快活,哪里是真心待你?黑锅只叫你来背……”
芫姑娘笑了,笑得眉眼放荡,唇上的齿痕带着血点,自有一股惊心的凄美,“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奴婢什么时候有过尊严,何必假惺惺地在这里问话!”
“不识好歹的东西!”曲嬷嬷走回厅台上,请示程夫人意下。
程夫人抚着翡翠戒指,抬眼看了一下芫姑娘。“她即守不得寂寞,那就找个热闹的去处好了……”曲嬷嬷会意,“好,奴婢这就去办,既然他们相好,就让那个奸夫有处寻她继续好去!”曲嬷嬷笑着应着,脸上的笑意却无比碜人。
“大家都听着,荣府祖训男不纳妾,丫鬟二十出府。祖训不是说着玩的,承袭近百年来,荣家从来没有蝇营狗苟之事。如今我掌事,绝不允许荣府出现男盗女娼之事,若是被我发现,绝不轻饶!”程夫的声音冰冷,眼神不怒而威。
骆嫣看到骆婵身子微微抖动一下,脸上掠过红云复又平静,见骆嫣望她,她赶紧低下头,不与她对视。银簪在骆嫣近侧,抬眼看她,脸上露出鄙夷。骆嫣觉得奇怪,盯着银簪的眼睛,银簪赶紧垂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