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凌云少年心性,自从父亲离世以后,他游历中原,饱受饥荒困苦,深知底层民众生活的艰辛,后来他在和清远、宗慧等人的交流中,又知华岳弟子心底纯善,更以除魔卫道,拯救黎民为己任,李儒最后一问刚出,便大怒而起:“谁说华岳门借辞推脱了?师叔他已经向门中传信,很快就有人来了。”
李儒一惊,颤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目光中大有希冀、欢快的神色。
陆凌云心道:“听他的口气,好像大是希望华岳门派人过来,可他不是董卓的军师吗?啊哟,对了,他想从我口里套出实情,我不妨胡说八道一番,就说连华岳门的掌门也出动了,说不定他受了惊吓,就会乖乖的把我给放了。”
李儒正盯视着陆凌云的脸色,见他眼珠四处转动,料想这臭小子待会所说,也是半真半假。但他仗着自己多年的阅历,微微一笑,道:“咳咳……陆娃儿,快说吧。”
陆凌云深吸一口气,大声道:“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华岳门此处出山,虚闻掌门、玄殇道长都来啦,到时候见了他们,可别吓破了胆,大哭鼻子!”他对华岳门的详细情况也不甚清楚,只从父亲口中得知了这两位前辈的名字,也知道他们功参造化,当世罕见,信口便吹了出来。
李儒听到此话,蓦然一怔,继而大笑了出来,连李勇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陆凌云一愣,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李儒笑到后来,一口气不畅,又咳了数声,他压住笑意,说道:“陆娃儿,玄殇道友早在十年前的正魔之战中便已殒落了,天下境界稍高的修炼者,早已人人皆知,否则再给魔教十个胆子,也不敢东侵中原。你用意虽好,只可惜说的谎话却不太高明。”
陆凌云瞧这老头儿的脸色,却见他脸上虽然偶尔抽搐一下,但终究如古井之底,看不出半点波澜。陆凌云在绝谷之时,曾听父亲遗嘱,要他出谷以后,听从到玄殇道长的吩咐,但也曾说玄殇道长受到七星破邪阵的反噬之力,恐怕身受重伤,修为大损,却混没想到玄殇道长早已离世,陆凌云心中半是失落,半是伤感,一股哀愁无声无息地爬上额头。
李儒察言观色,他年老成精,看出陆凌云果真不知玄殇之事,不由暗忖道:“陆娃儿不知道玄殇之事,看来绝非华岳门的弟子了,他又怎会知晓华岳门的隐秘计划?老夫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口舌而已。”便道:
“小娃娃,你想过没有,修炼之路极其艰辛,动辄有生死横祸不说,还要清心寡欲,你年纪还小,却能施展出地阶功法,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替皇家效力?你年纪轻轻,将来位列三公、享尽荣华富贵,也不是没有可能。”说话时,花白的脸上也换了一幅笑容。
陆凌云一怔,大声道:“董卓残暴不堪,我怎么能给他效力?孙大叔曾经说过:‘天道滔滔,苍生至重,倘若有人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即便他一文不名,也会被天下人敬重。但要是为虎作伥,就算他富有四海,也难逃万人唾骂!’老头儿,我年纪虽然不大,但道理还是明白一些的,哪会去做董卓的爪牙!”
李儒叹道:“‘天道滔滔,苍生至重。’这是江东孙家的祖训吧。孙坚那小子食古不化,迂腐得很,老夫已给白儿提了几条计策,让她献给爷爷,过不了多长时间,这天下,就该再也没有江东孙家的名号了。咳咳……”
陆凌云一惊,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董白儿用来对付江东孙家的恶毒计策,竟是出自面前这个病怏怏的老头,他怔然道:“你……你好狠的心。”
李儒叹道:“老夫之所以被修炼的朋友叫做‘毒士’,这第一,自然是炼毒用毒的本事,这第二嘛,便是胸中计策。‘天地不仁,从万物为刍狗’,孙坚修炼武道,逆天而行,老夫不过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顺便煽了煽风而已,关键还要看孙坚本人。咳……咳……咳,江东孙家出了此等人物,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顿了一顿,又道:“弱肉强食,王朝更替,自古无一国逃出这等轮回。刘家也好,董卓也罢,都只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小卒子罢了,二十六年前,老夫与玄殇论道之时,便已明白了这层道理,只不过,老夫与玄殇道友,选择了不同的路而已。”
陆凌云疑惑道:“什么……什么路?”见李儒垂首不语,又气愤道:“不管选什么路,也不能帮助董卓啊,他是个大大的坏人,祸乱天下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