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嬷嬷强压下笑意,跟着凌云解释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云姐儿和凌哥儿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
凌云瞪大了双眼,似乎难以置信的样子。
湘云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头问向范嬷嬷:“父亲可说了,新出生的小弟弟叫什么名字?”
帘栊一挑,史鼏就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先是对着范嬷嬷说道:“夫人喝了一碗汤,已经睡下了,去伺候吧。”转头才对湘云姐弟二人说道:“之前去信,和你祖父提起这个孩子,你祖父取名为昊云,就叫昊哥儿就好。”
昊,广阔无边,倒是个好名字。
湘云姐弟直接唤那个小红皮猴子“昊哥儿”,许是声音太大,把沉沉入睡的昊云吵醒了,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安抚。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听到主院中传来的消息,凝水当即就摔了一个杯子。
春儿连忙上前问道:“姨娘,可是茶太烫?”
“滚,都给我滚出去。”凝水第一次这般在下人面前失了体面,脸色十分狰狞。就算往日和微雨争斗,也是端着架子,拐着弯地教训微雨,那一次和微雨争执起来,也有些做戏的成分在里面,现今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春儿被吓得脸色一白,秋儿连忙拉着春儿出了屋。
凝水咬着牙,怎么范清就这般好运气,又诞下了嫡次子。当初若不是怕史家因范氏无子休妻,再娶一个蛇蝎妇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早就下了绝育的药了。只可惜,现在她孤掌难鸣,尚不能自保,哪有能力下药。
“呦,姐姐的火气真是大啊。”微雨扭着小蛮腰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破碎茶杯嗤笑一声:“若是姐姐身体不适,妹妹去求夫人给姐姐请大夫。”微雨因是曾是范氏身边的人,虽然范氏身边的忠仆对于她当年的背主行为深为不耻,但好歹也给她点脸面,偶尔还能借着见范氏的光见到史鼏几面。她这个通房倒是比凝水这个姨娘更有体面。
凝水反唇相讥:“也不知夫人何时抬举妹妹啊?我也好给妹妹道声恭喜啊。”
微雨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笑语嫣然:“妹妹有的是耐心,更何况夫人是个念旧的人呢。而且妹妹比起姐姐可是更加年轻呢……”微雨比范氏还要小,还不到二十岁,比起刚满二十四的凝水确实年轻不少:“不如妹妹回来禀报夫人,让夫人得闲了,见见姐姐可好?”
凝水怒极反笑,微雨说的并没有错。微雨等得起,不代表她也等得起。等到几年之后,就算史鼏想起她来,她也已经年华老去,生育的几率也少了。她自小在保龄侯府长大,自然知道只有两位诞下小姐的姨娘依旧在保龄侯府好好地生活着,其他的妾室都是膝下空虚,若是受宠之时还好,待到保龄侯抛之脑后,皆被老夫人捏了错处就卖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她可不想有一日也变得如此凄惨,无论如何她也要搏一搏,哪怕诞下是个女儿也好:“这倒不用妹妹操心,毕竟我也是从小伺候爷的。自有爷惦记着。”
微雨嘲讽一笑:“姐姐可要好好保养着身体,若是生病了,只怕要移出院子养病,毕竟府里面可刚添了小公子,过了病气可不好了。”
凝水满面笑容地说道:“多谢妹妹提醒,妹妹也要注意身体,若是冲撞了主子,只怕会和玉婷一个下场呢。”
微雨冷哼一声,摔了帘子出了凝水的屋,凝水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走到一旁的桌台前,打开自己的妆奁,将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之后,用水葱似得的指甲去抠底部,抠出来一片木板,底下却是一个暗槽。
凝水拿出里面几个小油纸包。因为身边的人都被调换,这些东西都是临走时找范氏求了个恩典,见了自家母亲一面才得来的。本来想着凭着自己和史鼏那么多年的情分,还有自己的姿色必然用不上,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拿出来了。
凝水收拾了一下妆奁,将油纸包塞到袖袋里,随意拿出两件贵重的簪子放在表面,大声招呼道:“春儿、秋儿,你们进来一下。”
看到春儿和秋儿战战兢兢地进来,凝水脸上化作柔和的笑意:“这几日因着微雨妹妹的事情,难免心浮气躁了些,两位妹妹可千万不要见怪。”
春儿秋儿连道不敢。
凝水拿起桌上的两件首饰递给春儿秋儿:“两位妹妹在小姐身边必然不像跟在我身边这般委屈,这两件首饰算是补偿给两位妹妹的。”
春儿秋儿看着那两件首饰,难免心动,只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
凝水暗自错牙,但脸上的表情却愈加温和,拿着收拾起身走到她们面前,硬给她们簪到了头上:“两位妹妹年纪轻,姿容又好,带上去可比我这儿老皮老肉地看着强多了。”
春秋二人眼神挣扎,却还是没有摘下簪子。秋儿开口道:“姨娘哪里老了,奴婢看着也就十七八岁。”
听到夸奖的话,凝水并无半点高兴的意思,反而脸上带上几丝哀愁,叹了口气:“哪里有妹妹说的这般好,这些日子我每日醒来,都觉得自己比昨日老了几分,这幅皮相只怕也没有几年了。”虽然话语夸张,但暗示意味十足。
春儿撞着胆子道:“姨娘可有心事?奴婢姐妹二人可为姨娘分忧。”
在保龄侯府,史家家生子世世代代相互成亲,多多少少都有些沾亲带故,春秋二人和她自然也能挂的上钩。只是情分太薄,两件贵重首饰也只能做些小事而已。凝水心中冷笑,脸上却充满感激之情:“凝水先在这里谢过两位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