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严府里严嵩、严世藩和严鸿为纳妾之事争执的同一时刻,北京城泰山胡同的内阁次辅徐府,类似的事情也在上演。不过这一番牵扯的人更多。
内宅里,风声雨声大作。
“什么,要把婷儿给那严鸿做妾?这可万万不成!”徐璠的夫人钱氏一听此事,顿时便急的顾不上礼数,大声叫喊起来。徐门钱夫人一向贤惠,家中又是老太爷做主,按理不该这般冲撞。可是这事实在是触动了夫人的底线。女人可以容忍丈夫借钱给好兄弟,这叫贤惠;但是要是纵容丈夫把房子无偿赠送给朋友,那就不是贤惠的问题,而是傻的问题了。
更何况,这回府里的安排,是要把一个贤淑可爱的女儿,许给一个出名的花心萝卜,京城恶霸小阎王当小妾。如花似玉的嫡亲宝贝闺女去给人做妾,妻妾地位悬殊啊,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虽然对方是严家的长孙,是天子驾前的红人,是年方二十出头就已经做到正四品锦衣卫佥事、从五品尚宝司少卿和上骑都尉的人。但再是风光,那也是做妾!钱夫人便是拼着触怒公爹,却也不能再容忍。
此刻徐阶在外面,不在跟前,钱夫人便对丈夫喷发着:“老爷,你莫非是疯了?家中事虽然是老太爷子做主,可是也得讲个礼数吧?咱的闺女是嫡出的,不是庶出。去给人做妾,咱还要脸面不要?老太爷是士林领袖,自家孙女与人做妾,他老人家脸上难道有光彩么?”
徐璠听着夫人数落,一言不发,只是双眉紧皱,两手捏紧拳头,不住唉声叹气。钱夫人看丈夫这样,更是着急,大声嚷道:“老爷。您倒是说话啊!就不说脸面了,这给人做妾,是正经人家小姐的前途么?您难道眼睁睁看着闺女这样受人欺辱?她还是您的亲生女儿不是?”
一边,虚岁年方十六的小姐徐婷。恭恭敬敬站立一旁。比起两年前,她现在更长高了些,但脸上的稚气依然还有几分未曾脱去。长久在徐府里娇生惯养,她也并未如同外界的同龄民间女孩儿一样,带上多少生活的风霜。
去岁里,徐小姐知道自己的婚事被陆大都督的闺女横刀夺爱,心中也不禁略有些懊悔,早知道是这样,还是和李公子配成夫妻,少了许多麻烦。不过这种念头只是如同影子一样从心里略过。便也无影无踪。毕竟,徐小姐从小乖巧懂事,又严守闺训,认定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既然祖父和父亲都说李公子不好,那便定有其不好之处。更何况。嘉靖三十六年元宵节那一次,被李公子带着擅自外出的历险,实在有些惊心动魄,回来也被丫鬟环佩好好的数落了不少。
再后来,丫鬟环佩又从外面听到消息说,那位曾经让徐婷意乱神迷的李公子,好像不久就谋刺严公子的结发夫人。结果虽然杀害了严夫人,自己也被擒获,更在诏狱里查出来是白莲教匪,已经处死了。这么一看,倒也算免除了一桩麻烦。因此徐婷倒也没什么埋怨。横竖,这都是命运吧。她只静静等着将来家中再把自己许配给谁。自己嫁过去就是。
这两天,却又听说爷爷做主,要把自己还是许配给那严鸿严大少爷,为妾。这让徐婷心中产生隐隐的不快,毕竟。原本是打算嫁给严鸿做妻的,被人横刀夺爱之后,居然还死缠着这一家,落得个做妾的结局。对一个生长在内阁大臣家庭的小姐来说,这无论如何也是很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