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顺听阎儒这话,眉头一竖:“阎师爷,你这是何意?”
阎儒道:“军门,您且想一想。 论理,您是严阁老的养子,那严钦差压根不该找您的麻烦。就说是想捞取些好处,什么法子不能劳?他偏要把沈炼记下的黑账拿来为难军门。这倒也罢了,那钦差既然去马莲堡,却专门把行辕眷属搬迁到大同城北的西村堡,还安排闽兵严密防守,便是军门派遣去送给养的队伍,都只让走近西村堡外一里,然后由闽兵自己押进去。您说,这岂不是摆明了不信任军门,另有图谋吗?”
杨顺听得此,也只叹了一口气:“我本是严家的门下,就算严钦差吧信任我,那又有什么办法?”
阎儒道:“不信任军门,倒也罢了。可是军门,我预先往钦差的召集的民夫队伍里面,混了两个耳目。他们也有些壁虎游墙,隔窗听声的武功,虽然平素里不得进出西村堡,夜里趁着钦差不在,大队人马也调走了,防卫略有些松懈,也曾偷偷混过去。结果您猜怎么着,您本家二爷啊,也被钦差监禁着呢。您说,钦差的队伍去沈家庄,把您的亲侄儿子给拿了,对您一声不吭,反而一边监禁着二爷,一边对您胡扯八道,叫您招认自己标营的人杀了沈炼。这里外里,是做了局让您钻啊。您只要一把事情认下来,他那头立刻逼问二爷,再拿到什么口供,这么两份对照,军门您还有命在么?至于说马芳,若是钦差去了马莲堡,直接把马芳抓起来,那么大概还能将这厮做个替罪羊。可一旦鞑虏围了马莲堡。军门您也知道,那马芳打仗果真有两下子。被他来个浴血奋战,保住钦差的性命,就算随后是军门您调动大军解围。您倒想想。这严鸿岂有还跟马芳继续为难的道理?他必然听信马芳的一面之词,对军门有所不利。说不定把去年和今年春天的两仗,也都给军门胡说八道一通。到时候,马芳勾结严钦差,内外夹击。军门便是坐在炉火之上了啊。”
阎儒这一番话,只说的杨顺汗流浃背:“那,以你之见,如何是好?”
阎儒道:“如今之计,要想保军门,只得狠下一条心,来个借刀杀人。借鞑虏的刀。除掉钦差,军门方能无恙。”
杨顺急忙摇手道:“不可不可,若是严钦差有失,严阁老岂能饶过我?”
阎儒笑道:“不错。钦差若是死在马莲堡,严阁老当然要震怒,说不定真会拿军门来出气,给您来个降职、罢官。然而眼下之势,若是钦差活着回来,我看军门你想要保全项上人头,也未必能够了。再说,马莲堡真若沦陷,咱也正好可以把大头推到马芳头上,说是这厮部下有白莲教匪混入,方才造成此患。而钦差手中原本掌握的证据,借着这个乱劲,也可以给他来个尽数消灭。”
杨顺听阎儒这般说,权衡再三,叹息道:“此事……却也由不得我做主啊。那鞑虏骑兵固然厉害,马芳这厮却也是个狠角色。”
阎儒笑道:“军门,此事你多虑了。马芳再狠,他手下不过几千人马,至于俞大猷的那二千五百闽兵,固然是精锐无比,然而从江南来到北地,水土不服,又能发挥多少战力?如今我听说,鞑虏不但分兵攻击长城一线数十处城关,更将马莲堡围得水泄不通,内外断绝,这实是大好消息。明日里军门只管升帐,一方面分派军马,往长城沿线各处解围。军门自引大军,诈称去万全右卫。沿途之上,却谨慎行军,拖延时日。待等马莲堡沦陷之后,向上汇报战局如何,自然是军门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此外,军门临行前还可发令一道,征调西村堡的闽兵也一起北上护卫。他们若是同意,则位于标营之中,如何处置,还不任由军门拿捏?若是不从,那么回头钦差殉国,也有他们一份罪责,军门便是将他们尽数逮捕格杀,也是有理的。而西村堡中的一应证据,自然消灭,杨二爷也能救出来了。”
杨顺听阎儒这般安排,打了个寒战,再沉思多时,一咬牙道:“也罢。既然严钦差如此不讲交情,老夫也只得从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