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顺哈哈笑道:“贤侄快人快语,果然是个爽利人。我晓得,你那几个姬妾是有醋劲的,所以我也不把她送你行辕了。贤侄回头若是想要会会这桃松寨,就来我后宅,你们只管相会,老夫自会给你们开方便之门,保证不让你那些姬妾察觉就是。”
要知桃松寨地位低贱,这种女人送来送去,招待客人,本就是十分正常,也谈不到绿不绿头巾。当初夏紫苏的母亲穿云燕,受那大妇欺凌,也要被弄去待客,若非是拼死抵抗,就差点沦落到这个地步。严鸿心中冷笑,空中自然称谢,由梁如飞等人保着,回转了自己的行辕。但见外面已经是锦衣林立,本地的百户所锦衣也全都调动起来,加上严鸿自己的随从锦衣,数百人把个公馆护的周全,任谁也休想闯入。
等进了二门,奚童上前道:“大公子,本地杨大业杨千户求见。”严鸿见这少年童子,一向便是冷冷的面如表情。甚至前两日严鸿把张青砚的药方与吐纳之法抄给他时,奚童虽然拜谢,面上也并无多少喜色。严府之中,倒是第一个令严鸿捉摸不透之人。只是严鸿知他既然忠于宝蟾姐,至少不会对自己不利。只寻思着等这次回了京城,寻个时机细细问他到底有何隐情。
严鸿听杨大业来了,忙道:“领我前去。”
在山西地面上,看这架势,杨顺已经经营得滴水不漏,那么他唯一有可能听到不同说法的地方,大约就是锦衣千户杨大业了。当然,不是说与大家说的相反的,就一定是真话。杨大业与杨顺有仇,故意诬告也是有的。但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多从各方面了解信息,总归是不错的。尤其从今天的种种迹象看,严鸿总觉得杨顺经营下的山西,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繁荣。那么且看这在锦衣卫体系内部告杨顺状的锦衣千户,又有什么话说?
等来到客房,杨大业已经等着,见了严鸿,要紧起来下跪见了礼,彼此落座。严鸿道:“杨千户坐镇大同,统率山西的儿郎们,也着实辛苦。”
杨大业今年四十开外,生的项短脖粗,身材矮壮,五官普通,无甚过人处。听严鸿夸奖,急忙道:“小将食君禄,报君恩,理所当然,万不敢当长官缪赞。只是今日酒席之间,我不便多口,特来馆驿,求见长官。”
他此时离近了发现,严鸿满面红光,精神饱满,身上还能闻到点女人的香气,那香味特殊,他却只在杨顺身上闻到过。暗想:莫非杨顺用了美人计,将那妖女桃松寨交给钦差收用?若是如此,这官司不但打不赢,怕是连我自己也要搭进去。
本来,此次听说钦差派的是严鸿,杨大业已经对扳倒杨顺之事绝望了。他不指望严家子孙会收拾掉严家走卒。但是后来再一想,山东那事就是这个严鸿收拾了山东巡抚刘才,刘才可也是严嵩的干儿子。再则他听同僚说,这严鸿为人与众不同,极为看重本卫同僚的情分,倒是个可以信任的。若想搬倒杨顺,这是唯一的机会。
杨大业虽然在杨顺积威之下,不敢公开相强,但是两人之间的不睦,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如果杨顺不倒,早晚有一天,他杨大业都要倒霉。再者,站在锦衣卫的立场上,虽则边防事不关己,他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国家存亡的忧患意识,觉得杨顺这种搞法太过不像话。因此,得知严鸿钦差入驻行辕,那立刻就前来相见,可以说他是走投无路,只得行此一击。
但是杨大业满怀信心而来,却发掘钦差多半已经与杨顺做了同靴兄弟,未免又有点含糊。万一这钦差念着枕头风,反手给自己捅上一刀,到时候不但世袭官职保不住,怕是连性命都要危险。这边关之地,终究是比内地卫所危险的多,做人做事,也总要仔细一二。
严鸿看杨大业欲言又止,模样古怪,正自诧异。忽然想到一事,旋即恍然。桃松寨生来体带异香,与她厮混了一场,身上沾了些脂粉气息,倒也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