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顺说到此,停顿下来片刻,叹息一声道:“罢了,为大事者不拘女色。 阎先生,你另外派人下去,让那些丘八给我管住自己的嘴,谁敢多言多语,当心脑袋!”
阎儒道:“谨遵大帅吩咐。”
杨顺忽然又道:“不妥,我想了想,当初济南知府常知孝也曾献了自家闺女,那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最后却也没起什么用处。桃松寨一个鞑子蛮女,怎及那宦门千金,我只怕到时候白费气力啊。要不,咱这还是……”
阎儒道:“大帅放心,济南那时,一来是常家先得罪了钦差,两下了结了私仇。自来私仇便在公事以上,再送娇娘也无益处。您与钦差并无私仇,怕者何来?二来,当时钦差正欲大展拳脚,刘应时也好,常太守也罢,都是他祭刀之物。图的便是在天子面前扬名,以求个前程出身。如今那严鸿已经是陆大都督爱婿,羽翼已经养成,此时他求的是稳。再做那搏名之事,便为不智。您既是严家爱将,又是九边大帅,他自然要对您手下留情,以求盟友。大公子绝非铁面无私的人物。既有金银又有美女,他如何还会为难?”
杨顺道:“若果然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事情若成,我对阎先生必有重谢。还请先生赶快准备下去,让下面的人给我仔细着些,不可冲撞了钦差。”
阎儒领令而出,回到房中,嘴角带笑,却唤来几个心腹,嘱咐一番。那几个心腹出了府门,各自散去。单有一人。悄悄溜出大同,打马如飞,直奔塞外而去。
严鸿的钦差队伍,基干部队便有近三千五百人。再加上随行民夫。出了北京,一路浩浩荡荡前行。穿州过府,沿途滚单火牌流水价发放下去,正是官民皆知,严府大少爷又要携带王命旗牌出塞了!那河北西部的保安。虽然是军卫驻屯之地,却也不例外,对这钦差西巡的消息,自然嚷得村镇皆知。
其中,在保安西边与蔚县交界之处,却有一处宅院,正是那绍兴名士沈炼被贬斥之后的居所。沈炼本是锦衣卫中的一位才人。因不肯阿附严党,甚至出言讽刺严世藩。后来更上疏,历数严党专擅国事,排斥异己。遍引私人居要地,吞没军饷,战备废弛诸多罪过,致令东南倭患猖獗,北方俺答寇掠京畿。最后沈炼竟然要求把严嵩父子严正典刑,借以纠正“人心纪纲,败坏难言”。这事儿当然没有好下场,惹得嘉靖皇帝勃然大怒,便是陆炳也回护不得,于是将沈炼满门发配到这保安州偏僻之地。沈炼来此之后,倒也不怨天尤人,只是对严嵩一党更加痛恨。
此时沈宅之内,沈小霞正端着一碗鸡汤,亲自送到二哥沈衮的房中。只见往日那位风采照人,玉树临风的二哥,如今已然形销骨立,二目无神。沈小霞见他形容枯槁的样子,便觉得心疼,忍不住道:“二哥,想你也是有名的才子,怎么就入了魔障,单看中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夏姓贱人?这女子身为名门之后,居然未婚先孕,品行实在恶劣。你说什么她是为强人所污,可以她一身武艺,谁能污她?再者,听龙夫人说,前些时候她偷偷进京,八成就是去寻情郎,结果怎么样?不还是被人家赶了出来,连孩子都不肯认!结果她还不知悔改,连娘要给她提亲,都被她驳了回来。这样的女人,既没品行,又没脑子,还有什么好恋的?”
说到激切处,沈小霞将鸡汤往桌上一放,道:“二哥,不是我说你。这女子不但男女之情上莫名其妙的,而且笨得要命。这几天她非要挺着大肚子跟我学女红,说要给未来的孩子做衣服。我说你倒是贤惠啊,结果,哎,就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拿根针像拿个烧火棍似的瞎扎,把自己手都扎的全是窟窿。做个饭,啧啧,谁不怕死谁才去吃。总共不到二升米,愣是给烧成三层楼。就这样的女人,娶来有什么用?当画看,还是当菩萨供?二哥,你总不能看人家长得漂亮,就这么没头没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