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其勃然大怒:“钦差,你说是来和谈,怎么要杀我们的人?便是这老儿是天神下界,难道敌的过我们上千儿郎,一拥齐上?”
严鸿又笑道:“老爷子,咱说好各带三百人,我朝廷钦差尚且守信,只带来二百八十余人,你等却怎么来了近千人?我不与你计较,你反而把这上千人当宝,要来要挟本官?笑话,笑话,你以为凭着这千把乌合之众,就真配与本钦差动手?实话告诉你,本钦差这二百浙兵,能杀上千真倭,扫荡你这些人,不在话下!我倒要看看,这东霍山上的好汉们,到底有哪几路不知死活,敢来和本钦差为难?凡是想和本钦差动手的,你等站出来发个话,本钦差一并收拾!”
戚继光见钦差发了这话,要紧拔剑一挥,二百浙兵顿时摆布成十六个鸳鸯阵,雁翅排开,把严鸿护卫在中间。叶正飞也一声令下,北京的锦衣卫将二十支鸟铳一字儿排开,挡在严鸿后面,端的是阵势俨然,杀气逼人。
那汪伊人却道:“哎呀,钦差的依仗好生威风。老爷子,我等还是不要冒犯虎驾的好。大哥说了,只有钦差能救爹爹脱险。如此,妾身便是钦差的人了。咱们五峰好汉,逞强不在此一时,还是听大哥吩咐,等钦差救出爹爹的好。至于玉龙哥么,他不合冒犯钦差,我等只能求钦差高抬贵手。”一边说,一边做个手势。她的百余人原本拦在严鸿队伍和众倭寇之间,这下也自分开,又到边上聚成一团,放任严鸿的官兵和众倭寇面面相睹。
汪伊人这番话一说,几个倭寇更是气的脸色铁青。那伊藤早拔刀出来叫道:“严钦差,你这是欺负人!我们五峰好汉,怎能受你这侮辱!”
汪滶要紧拦道:“伊藤大叔,息怒!王老爷子,如今义父被王本固所抓,你们这样鼓噪,不是反而害了他么?”
王宗其暗骂:你这傻小子懂什么?若是在谈判前,不把钦差吓住,咱们还谈个鸟?只有拳头把对方吓住,才有的谈,否则咱就只能当孙子,别人怎么说,咱就怎么做,那岂不就等于屈膝投降了!就算汪直真救出来了,可我们的利益又在哪?
汪滶又向严鸿道:“严钦差,我这李玉龙兄弟,素来性子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他一般见识。只是他昔年为我义父挡刀,还望严钦差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严鸿就势道:“少船主,你既有这话,严某岂能不够意思?咱俩都想把老船主救出来,倒大可以交个朋友,谁敢下黑手害老船主,咱俩都放他不过!”
严鸿心知这种情况下,汪滶本是个压不住阵脚的,自己却要助他一臂之力,这样在招安这个事情上,汪滶就不自觉成为了自己的盟军。至于李玉龙,就卖他个面子,放回去也不打紧。
当下,两个锦衣卫把李玉龙解开绳索,抬到两军之间,自有李玉龙的手下把他抬回本队之中。这一下,那些主张招安的海盗,大都平静下来。但李玉龙那边的少壮派,依然是鼓噪不休。场面还是混乱得很。
徐海看这混乱劲儿,忽然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信炮,点燃施放。那信炮直飞天空,不多时就传来阵阵杀声,杀出大批全副武装的战士,连同徐海身边的部众,把那群海盗从团团外围住。接着徐海厉声道:“各位手足,说好双方各带三百人来此,你们却带了八九百人来,钦差大人大量不计较,我徐某可不能坐看这不平事。诺诺诺,这岛上有我的五百亲兵,加上钦差的扈从也不比你们人多,倒算是公平。谁若是对我兄弟无礼,徐某可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此刻五百徐海的兵马,占据外围,对倭寇形成三面包围,火铳弓箭,都对着圈子中间。汪直手下的海盗们人虽然略多一些,但挤作一团,真要打起来,只怕片刻间就会伤亡惨重。昔日徐海上一记黑刀,直接造成陈东、叶麻的覆灭,今日再摆出这副排场,众海盗人人心惊,只怕又是旧事重演?那汪伊人原本是把身子靠向严鸿,此时却又退了几步,偷眼看着徐海。
这些首领中,有一人名叫徐元亮,与徐海的叔父徐惟学甚有交情的,论着也是徐海的族叔,此刻仗着长辈身份,大着胆子问道:“徐郎,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你要把我们这班老不死的来个连锅端,夺老船主的家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