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见这李玉龙智商不咋样,嗓门倒挺大,老跟自己对着干,还公然威胁要把自己当人质,也不禁来了火气,喝道:“毛海峰!你到底算不算少船主?本钦差早已给你说的明白,现在朝中李文藻、王本固一派人要害老船主,本官和胡大督宪一派人要保老船主,两家正在斗得紧,若是我等占了上风,老船主便能不死,李文藻占了上风,老船主便必死无疑!你家这个笃货,怎么老来插些没边的话?当日汪直号称力压两洋,我才想要招安他,搭救他出离牢笼。今日一见,这却是谎话,连他手下人都压不服,到现在,五峰门下连个说了算的都没有,这还谈什么力压两洋?看来尔等便是比那打闷棍、放冷箭的下贱蟊贼都大为不如,招安尔等还有何用?来来,咱们还是斗个痛快的好!”
汪滶虽然才干平平,但对汪直的忠心却是不假。他听严鸿言语中口口声声对干爹不敬,不由也怒道:“钦差慎言,我五峰门下,皆奉义父他老人家命令,并无不遵。玉龙兄,你也请先听钦差大人把话说完,如今可是谈的搭救义父的大事,您再这么胡闹,可莫怪小弟无理了。”
那李玉龙转头道:“怎么?毛海峰,你也要压到大爷头上?你别以为舅父抬举你,准你姓汪,你便真拿自己当个人了。前次大家几路发兵,偏是你按兵不动,才导致功败垂成,陈东、叶麻被害,贼官兵的气焰嚣张。如今大隅岛主吃了大亏,日后两家还不知道该怎么相处,这都是你搞出来的麻烦,你还有脸说话?”
在汪直的队伍里,这李玉龙属于略倾向于陈东、叶麻的势力。尤其倭国平户的豪族松浦隆信对汪直甚为恭敬,把五峰岛送给汪直居住,汪五峰这个字,也从此地化来。平户岛也任汪直居住,设立货舱,开垦种田。李玉龙看不出这互相利用的关系,只觉得这松浦隆信讲义气,够朋友,把对方当做亲人看。因此对这次汪滶下令按兵不动,不增援陈东、叶麻的事,实际上异常不满。只是当时各路海盗虽然心里不认同汪滶的命令,可又抱着减少损失,坐观成败的心,遵循了汪滶的安排,李玉龙自己孤掌难鸣,也只得约束部下住在舟山要塞里。
后来听说果然陈东、叶麻、辛五郎三路大军皆惨败,全军覆没。别人心里不是幸灾乐祸,就是担心徐海势力扩充太快,惟有李玉龙,却真心是很伤心,觉得这么搞太不够朋友,而且互不救援,坐看官兵把倭寇各个击破,到头来大家没好果子吃。他心中郁积的不满甚多,今日索性说了出来。
王宗其道:“玉龙,你这脑子是怎么了?这一场大败下来,松浦家伤了元气,对我们又有什么损害?如今折了五千人,我看正是个好机会,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大隅岛夺过来,再全取对马、壹岐、平户三岛,那才爽快。眼下,严钦差既然已经说了,帮助咱们在朝廷打官司,咱就听钦差的,别毛手毛脚,害了老船主。”
要知这时侯日本打仗,一般伤亡并不大。从出兵角度看,后世丰臣秀吉用兵朝鲜,要求每万石出兵五百,基本可以算做是靠谱的动员力。而大隅岛是个小藩,松浦家本代当主松浦隆信,其肥前、平户的石高加在一起也仅有六万三千石。一次出动五千兵,已经属于超出本身能力出征,很多人马,都是找松浦党其他家借的。原本想着这一次是去发财,因此各家出兵都很踊跃,可没想到这五千人片甲无归。一次性彻底损失五千青壮,便是战国强藩都是承受不起的大出血,更何况是松浦这种弱藩。经此一败,松浦家是元气大伤,欲振乏力。如果不是九州土地贫瘠,出产不多,偏生人又剽悍善战,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松浦家的灭亡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饶是如此,像王宗其这等人物,自然就起了反客为主,侵夺家业的心肠。
至于李玉龙,脑子笨,江湖经验少,还傻讲义气不够腹黑,思路上难免跟不上这老狐狸。被王宗其这么一说,他一时目瞪口呆,想不到老前辈怎么能如此不够义气,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都是朋友,怎么能……”
却见汪伊人噗嗤一笑,上前两步道:“那松浦家的事,是后话,我爹的事,如今可是火烧眉毛,耽搁不得。我看哪,王老爷子说得有理,我等不可造次,莫要反而害了爹爹的性命。大哥是五峰代主,他拿的主意,自然不会害了我爹。钦差哥哥啊,听说你严家乃是一等一的富贵,权势滔天的遮奢人物,我爹的命,可就全靠你了。只要能救的出我爹,妾身……妾身什么都可以给你。”她说完这话,又把头一垂,做出副娇羞模样。偏又偷眼观看严鸿,与严鸿眼神一对,微微一笑,露出那一口整齐的贝齿。
她这话说的暧昧,一派舍身救父的劲头,那声音更是媚到了骨子里。周围的人听了,都觉得心神一荡。曾石方等人则面露笑容,心道:钦差人中龙凤,有权有势外加长的帅,真有好处。这不,刚一见面,就把这女海盗勾搭上了,就差当场宽衣解带,自荐枕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