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韩春霆好歹是国朝经制军马的指挥使,再加上乐锦的锦衣卫百十人,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也就趁早不用混了。严鸿则带着曾石方等人回到衙门内,一方面命人看押俘虏,一方面检点伤亡,救治伤患。这一阵官兵连同锦衣卫在内,伤亡不到三十人,其中浙兵伤亡不到十人,只有两人阵亡。对比那台勇营及真倭的伤亡,简直微不足道。光真倭就杀了三十多个,其他砍杀不下二百人,余下的大部俘虏。这种伤亡比例,让严鸿暗中称奇。台勇营固然脓包了一些,可是这浙兵的战力之强,在他所见的明军里也堪为魁首。
曾石方等人簇拥着严大钦差进了衙门,这龙入海虽然是边军出身,但因为本身是个逃兵,却最是怯官。想到对面年轻人是钦差,先就浑身哆嗦。而那穆得意,刚才砍了半天,真倭脑袋都没凑够十个,剩下的脑袋不是被踩扁了,就是被枪打烂了,或者给浙兵、锦衣卫抢去了,心里上火,也不知给钦差施礼恭维。反倒是曾石方,满面笑容如鱼得水,对钦差一片歌功颂德之词,仿佛这场大胜全是这少年钦差的功劳,与他人无干。这让其他几位拉不下脸来阿谀奉承的掌门暗伸大指:这曾掌门果真是个滑不留手的人物,真有手段。
严鸿与曾石方谈了几句,听说是夏紫苏让他们来台州助战,面色一喜道:“原来如此?夏女侠现在何处?快快讲来,我有重赏。”
曾石方道:“老大人容禀,夏女侠传信之后,已经离开温州,学生等人一到台州,就被耿贼误认,带到了军营以内,未来得及联络。这个么,一时之间也不知夏女侠落脚何处,不过大家都是武林一脉,找起人来总是方便许多。”
严鸿听着欢喜,点头道:“好好!曾掌门果然神通广大,你这一番功劳不小,若是再能找到夏女侠,我定要上本朝廷,保举你的官职。”
曾石方道:“多谢老大人栽培。只是学生年纪大了,也无什么本事,不敢误了国事,在下有一犬子,正在少壮,乃是南少林高僧嫡传武艺,极为了得。一心想为国出力,可惜投效无门。若是能蒙大人栽培,学生铭感五内,决不忘您老的恩德。”
严鸿道:“你若是能帮我找到夏女侠,你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保他个前程,易如反掌。”
穆得意听这话味不对,怎么钦差话里话外,离不开夏仙子,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这狗官还垂涎夏仙子美色不成?他刚要发问,不防被龙入海一把按住肩头,道:“钦差大老爷啊,小老儿龙入海,乃是一江湖草莽,此番为国出力,全是仰慕钦差大老爷您的威名,不惜拼上全部家当。说起那夏仙子也不是外人,见了我,还要叫一声世伯呢,曾掌门,到时候咱一起引见钦差与夏仙子见面才是。”
他一边说一边手上使力,他的功夫可当真不含糊,这一使力,穆得意只觉得半身酸麻,也知龙老头是不让自己张嘴。他倒没糊涂到家,知道惹这个前辈不起,当下不敢再多口多舌。
曾石方见龙入海此时冲出来抢桃子,心头暗怒:老杀才,你懂个锤子,就凭你个老兵痞,懂的怎么跟钦差说话么?还敢来分功,不怕待被乱棍打了出去?
严鸿却道:“原来龙老爷子是前辈高人,下官失敬失敬。快快请来上座。”他这一恭敬,龙入海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四两,一推银髯道:“钦差不必多礼,不是老夫吹牛,夏仙子的师父,与老夫是平辈论交,那交情,好的的不得了。老夫在她面前说一句话,顶的上别人说一百句,钦差有什么话只管说,夏仙子再怎么刚强,也得听她师父的,更何况你们……”
他还待往下说,曾石方只怕对方把孩子说出来,急忙咳嗽几声,拦住话头。说道:“不知受伤的总爷们伤情如何,我等走江湖的,身上都有金创药,大多是些师门秘方,或比军中药物好用些。”
龙入海正吹满天狂牛乱飞,不料被对方打断了话头,心中不满,正要把话题扯回来。这时候将岸从外面跑进来道:“回长官,今有弟兄们探知,在城外桃花溪那,有数十人在交战,一方是僧兵,另一方看模样像是真倭,请钦差定夺。”
严鸿听到一方是僧兵,想到之前人报,茶棚交战时,就是有僧兵和夏紫苏一起作战。莫非夏紫苏却在其中?当下忙吩咐云初起道:“云老兄,烦请集合队伍,随本钦差出城杀倭。”又对龙入海等人道:“众位好汉一路撕杀,想必疲乏的很,还是在衙门里休息休息,等到我灭了倭贼,咱再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