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本来是想找顶大帽子给耿少泉扣在头上,却没想到自己的诬陷居然成了真事,对方居然真通倭,而且抢在自己之前发动。那么这时到底怎么应对,就是个关键问题了。
说实在的,如果要走,完全没问题。自己身边有戚继光的一百浙兵,还有百十号锦衣卫,上百条火枪,立刻突围,大约乱兵也留不下自己来。可是此时若走,台州必失,戚老虎那边,得知台州失守,军心涣散,怕是要吃大亏。
要知严鸿的算盘主要打在东南,无论是开海通商,给天子赚钱;还是与海外沟通关系,以便于脚下抹油,都需要开海通商,招安汪直。如果真的因为台州这里的乱子,造成戚继光打了败仗,那东南乱成一锅粥,从此征战不断,兵戈不休,这开海什么的也就别做梦了。
因此严鸿决定赌上一把。这台州必须得设法保住。再说夏紫苏在城内出现过,自己如果此时跑了,不是又错过了?这丫头死拧着不和自己见面,我这回看看,你男人身临险地,你这娘子的莫非还不露面?
想到此,严鸿一声令下:“咄!大胆韩春霆,失守城门已是大罪,怎么还要让本官弃城而走?你赶快去集合你的亲兵家丁,随本官,诛杀倭寇!”
韩春霆原地没动,一脸苦相道:“末将未曾养过什么家丁啊。亲兵跑的只剩不到十个人,这点人又顶什么用?”这厮也是捞钱捞的过分,连养家丁都舍不得,又想反正打仗主力靠营兵,自己的部队无非是运输物资补给,后方维持治安,要战斗力做什么?结果今日事到临头,却连基本的作战力量都组织不起来。
严鸿懒得理他,赶紧命令邵安去集合本地和随行的锦衣官差,并浙兵人马准备交战,另外把火器分发下去。又请云初起、叶正飞二位大侠来。这兵法狂人和火器狂人,又到了发挥余热的时候了。
本来他在知府衙门歇马,作为临时行辕,身边的警备力量就是京师的三十余名锦衣和胡宗宪拨派的五十名锦衣,一共八十名左右锦衣缇骑。本地锦衣卫则在百户所待着,而浙兵也驻扎在城外一个独立营盘里。待到今日曾石方那些人进城后,严鸿这提高了警戒级别,把城内除了耿少泉台勇以及四城基本守兵以外的武装,基本都集中到了知府衙门。这一下歪打正着,正好方便部队集结。
如今他衙门里,单说锦衣卫,有北京、杭州锦衣约八十人,加上本地的锦衣百户所及所属的军余、力士,兵力二百左右,有鸟枪近一百杆,其他杂色火器六十余,披甲率则高达四成。另有台州卫剩余人马三百多人,不过这台州卫荒废得不成样子,战兵连五十都凑不出,其他都是老幼病残,难以临敌。再有就是那一百余名浙兵,作为核心部队。
陶智、邵安手里举着铁皮喇叭,高声吆喝集合,那些锦衣卫披挂甲胄,各持军械,排列队型。京卫和将岸带领的锦衣还称的起阵型严整,本地锦衣就差了一筹,队伍站的松松垮垮,不少人面带惧色。
浙兵方面,吴惟忠面色如常,不见丝毫紧张或激动之态,只是吩咐着部队集合。一百零八名浙兵有条不紊站好队列,列成九队鸳鸯阵阵型,吴惟忠持令旗居中调遣,多出来的十余名辅兵和夫子一字儿排开在身后。严鸿见那些浙兵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仿佛这就是一次普通拉练一样,也不见高声喧哗,或齐声喊杀。
看看人马集合完毕,云初起道:“钦差,如今倭寇已破城防,我等若是死守衙门,虽然有院墙可以凭借,但这也不是什么险要所在。而纵令倭寇入城大掠,一则助长敌人气焰,二则让百姓涂炭,三则我军尚在城上抵抗的部队孤立无援,必然全被杀害。因此,不如留集合此处人马,主动杀出,先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出战不利,再或退守,或突围,未为晚也。”
严鸿点头道:“云老兄所见极好,你且谋划下如何调兵。”自己站在台阶上,拿着铁喇叭,大声吩咐道:“儿郎们,如今倭寇已入台州,大家随我并力杀贼。台州城内府库充盈,广有富户,向前者,赏金无虞,绝不克扣。有后退者,人人可斩!”
浙兵及锦衣卫皆高声应道:“遵令!”严鸿又命:“将队伍里耿家宗族的人全给拿下,看押起来,有反抗者立斩!”
本地锦衣卫的军余里,倒有几个耿家宗族的,不过已经跑了大半。留下的几个人还不等喊出冤枉,就被身边的人捉拿了,关入监牢之内,算是暂时完成了部队内部的肃清工作。
严鸿又道:“云初起,代本钦差发令!违令者,尽斩!”
云初起拱手道:“遵命!”当即吩咐道:“韩将军,你引本地卫所之兵,坚守知府衙门,预备强弓硬弩、砖瓦顶门柱等一应防御之物。同时在衙门四处屋角都插上旌旗,并使辅兵、夫子摇旗呐喊,擂鼓诸位。此外,须得仔细外面号令,听闻擂鼓,则是我军得利,杀出助战。听闻鸣金,则是我军撤退,接应一起退回衙门守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