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俞大猷也偷眼打量严鸿,却是暗自摇头:这后生不过二十来岁,能有什么能为?居然也能被委任为朝廷钦差,视察东南军务,当真是胡闹。
说来,俞大猷当年与严鸿的舅公欧阳必进几次合作,立下不少战功,关系也较为融洽。在京师里,陆炳更是对他几多回护。这么看来,俞大猷也能算到严党阵营里。可实际上,则不是那么回事。
俞大猷为人刚直,素少变通,于做官的本事只是平平,只知道一味靠本事冲杀,不善于维系同僚关系,更不懂得如何结好上官。试想,他是敢一人一剑,直接去挑了少林寺山门的人物,其心性不问可知,这种心性又如何能在官场上混的开?
因此饶是他武功盖世,兵法了得,作战亲冒矢石,身先士卒,不知立下多少战功,这官职却是几起几落,境遇十分坎坷。便是如今的浙直总督胡宗宪,堪称国朝中一等的人才,看俞大猷一样不顺眼,诸多刁难,若不是朝中有个陆炳帮忙,怕是他早就被关到监狱里待罪了。
俞大猷怀才不遇,而多受排挤,脾气也更加偏激。他自来最恨者,便是不知兵的人来视察军务,兼对军务指手画脚,外行干扰内行。当年赵文华放着好好的祭海钦差不做,偏要插手平倭军务,于其中指手画脚,大加干涉,便让俞大猷气恼以极。如今这严鸿比当初赵文华年轻的多,怕是根本就不知道战阵凶险。到时候若也是胡乱指挥一通,不知有多少将卒会死在他的瞎指挥下。想到此,俞大猷脸上神情便有些不大好看,仿佛是别人欠了他许多银两一般。
严鸿本来见了这位历史上的抗倭名臣,心中甚为激动,心想这次自己可得好好配合下这位老将军,在东南筑起海上长城。可见俞大猷这脸色,似乎对自己有啥意见,不由纳闷:我没招他啊。
邓子龙在旁察言观色,心中暗自起急。他此番也是一心要戴罪立功,洗刷罪名,可是他手上本钱实在太小了一些。二百闽勇损失了快一半,靠剩下这点人手,要想在抗倭里立下战功,实在是太难了一些。因此他便想要拉拢俞大猷下水,说来自己虽然是江西人,但是和俞大猷都算是福建出来的,有这层关系就近便一些。俞大猷在胡宗宪那又不得志,若是肯一起投到严鸿旗下,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因此邓子龙急忙在旁转圜道:“咱们离进杭州,还得有些时光,正好叙谈一番。俞总兵说说,如今这汪直汪五峰是死是活?杭州的情形又如何?”
俞大猷恨恨道:“情形如何?还不是那副样子!胡大帅行事太不爽利,拿住了倭寇头子,居然不肯开刀问斩,只是每天和那王直指打笔墨官司,由得这舟山的倭寇气焰嚣张。依我说,把汪直拉出来一刀两断最便当,然后悬头桅杆,进剿倭寇,以扬我大明军威。如今到好,落个四面楚歌,城内商贾态度暧昧,连饷银都不肯帮办,更有一干穷酸措大在衙门外闹事,真真气煞个人!”
严鸿听到此暗想:你一个武官,居然敢公开议论浙直总督,也难怪你的官做成这副样子。便在旁旁敲侧击的询问,俞大猷是个直脾气,不懂得拐弯抹角,想什么便说什么,当下就把杭州情势做了介绍。
原来汪直前往杭州,本来是找胡宗宪谈条件的。他手上部众五万,船只火器又多,不可能说是单一个招安就给打发了。他想要官职、权限、待遇,尤其希望朝廷开海,而开海后他还想保留自己原先的一些黑道好处。这中间反复拉锯,彼此扯皮是自不必说,想要一次谈成,基本是天方夜谭。也正因为此,他才在舟山设立行营,做好持久战准备。同时颁下命令,禁止部众对大明进行抢劫。
他此次到杭州,也只是个初步接触,为下一步谈判做准备。另外准备在杭州城内转上一转,赏一赏这天堂景致。同时也表明一个态度,让京师那些达官贵人,还有江南的富商土豪都知道,他汪直上岸了。从今以后,他想做的是大明的官职,不再做那没本钱的勾当。
本来一切倒也顺利,他与胡宗宪接触了几回,虽然彼此之间条件还不拢,但是在徐文长等人的斡旋下,招安这个大方向基本已经敲定。至于开海,先前严鸿在徐海案中,基本上已经引导了天家的风向。其他一些细节问题,大家慢慢谈,彼此都有诚意,这事还是不难办。
可就在此时,风云突变。那浙江巡按御史王本固,也来设宴邀请汪直、汪直自然不会错过与官府结交的关系,欣然赴约。不想酒席之间,王本固忽然翻脸,指挥杭州府的衙役将汪直一行全数逮捕,投入监牢之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