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丞相的声音低沉,“去了五十名死士,死了四十九个,还有一个活着,落入了敌手!”
“是谁?”郦国丈的声音蓦然变得尖利,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暗暗祈祷,千万别是他府中死士!
孟丞相摇摇头,“如今靖江王行苑如同铜墙铁壁,谁也进不去,我们探听不到更多的消息!”
两人虽然表面上皆镇定平静,实际上都如坐针毡,端淑太妃迟早会让死士开口说话的,万一把他们其中一人供出来,可是大大不妙。
皇上对这件事很不满意,没有杀了靖江王爷就算了,居然还留了活口,密令他们一定要绝了后患。
郦国丈低声道:“皇上昨日秘密召见了我,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
孟丞相惊异道:“不可能,此事严格保密,所有死士都是我亲自吩咐,没有经过任何外人的口,此事绝对不可能是从我这边泄密的!”言下之意,要泄密也只能是郦国丈那边泄密的!
郦国丈岂能听不出孟丞相话语中的意思?压下心头不悦,“我那边也事事都是老夫亲自吩咐的,不可能出意外!”
孟丞相颔首,“皇上为什么会这样怀疑?”
郦国丈分析道:“你想想,此事原本万无一失,最大的意外是这位龙崎王子,听说他的佩剑是乾国名剑,名为擎天,相传可以吹毛断发,威力无比,按理说,靖江王爷的寿宴,龙崎王子可去可不去,不过他去了也无可厚非,可是寿宴上哪里能佩戴兵器?兵器是不祥之物,与喜气相冲撞,这不是摆明了自找晦气吗?”
孟丞相沉思半晌,疑惑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当时龙崎王子说,他自幼喜好剑术,剑从不离身,守门侍卫还左右为难,可是靖江王爷却迎出来说,无妨,他尊重龙崎王子的意思,所以龙崎王子将剑堂而皇之地带进了宴会厅,难道皇上怀疑靖江王爷早有准备,故意让龙崎王子把剑带进去的?”
郦国丈点点头,“是啊,使用放火的调虎离山之计看似成功,实则对靖江王爷的安危并没有影响,因为他身边有龙崎王子这个剑术高手!”靖江王爷可不是武艺超群的夏侯砚,宴会上没有夏侯砚,如果再将大批卫士引开,刺杀靖江王爷定会顺利成功,可是漏算了一匹黑马,龙崎的实力竟然如此可怕,一个人单挑众多死士,将他们斩于剑下,还能将其中一个生擒!
“可是靖江王爷依然受了重伤,据说还生死未卜!”孟丞相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早有准备,想使用苦肉计,也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大代价,毕竟刀剑可是无眼的,刀剑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郦国丈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丞相大人,你说靖江王爷的重伤会不会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他根本没受伤?端淑太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势力不可小觑,要买通太医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孟丞相脸色剧变,多年的朝堂争斗经验让他知道,国丈大人的话极有可能,一字一顿道:“他想将计就计,利用死士除掉我们!”
书房一时静极,双方都陷入了沉思,暗自思忖,这边绝对不可能出现意外,泄密只可能出现在对方的联系链上。
虽然已经是夏末,天气依然酷热难当,可是大夏国举足轻重的两位权臣却觉得如坠冰窖,身上冷汗飕飕,越想越担心,极有可能他们的计划已经提前被靖江王爷知悉,靖江王爷按兵不动,人家的目的是为了抓住死士,从死士口中找到幕后主谋,若死士一旦供出幕后主谋,就铁证如山,就是皇上想救他们也没办法。
不过两人都在心中暗自庆幸,只有一个死士,最多只能咬出一个人,两人都盼望着不是自己的人,五十名死士,一半来自丞相府,一半来自国丈府,双方之间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他们有着共同的任务,不过话虽如此,两人都冒不起这个险,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死士灭口!
死士大多经过严格的训练,就算落入敌人手中,也不会马上开口,但是他们都明白,这个时间并不会很长,以端淑太妃的手腕,最多只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鬼也得开口说人话!
两个人都忧心忡忡,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近死士,将其灭口!
忽然,郦国丈听到了窗外一声极为细微的声音,现在的他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猛地起身,一把推开窗户,看到了一个容颜俏丽的女子满脸惊恐,他怒道:“你是什么人,居然在此偷听?”
孟时雨今天听说郦国丈又来了,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又蹑手蹑脚地前来偷听,谁知道居然听到了这样更加意外的消息,一阵紧张,身子一颤,碰到了身边的一棵树枝!
靖江王爷的生辰宴,她一直提心吊胆,果然听说了王爷遇刺的事情,不过她一深闺小姐,能知道的实在不多,便悄悄躲在爹爹书房外面,正在她惊魂未定,心潮起伏的时候,居然被发现了!
郦国丈目露凶光地看着孟时雨,此刻无论是谁听到了他和丞相的对话,都只有一条路,死!
他大手一挥,正准备下令杀了孟时雨,孟时雨立即惊恐大叫,“爹!”
孟丞相忙道:“国丈大人息怒,这是小女,时雨,你怎么会在这儿?”
孟时雨看着满脸怒色的郦国丈,哭道:“爹,我追一只蝴蝶,不小心就追到了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孟丞相的心放了下来,佯怒道:“爹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到爹爹书房来,还不快走!”
孟时雨十分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追蝴蝶的时候不小心追到这里来的,我这就走!”
郦国丈忽然笑了,一脸慈祥,似乎刚才的凶神恶煞只是孟时雨的幻觉,“无妨无妨,时雨小姐不要担心,我和你爹爹也不过是在闲聊,没事!”
孟丞相见国丈大人给他台阶下,忙虎着脸对孟时雨道:“以后没有爹爹的允许,不许再靠近书房!”
孟时雨忙道:“是,爹爹!”慌不迭地跑了!
郦国丈看着孟时雨慌张跑去的身影,似笑非笑,“丞相大人,为什么你的女儿会在这里?”
“国丈大人多虑了,时雨不过是一时孩子心性,贪玩而已,她也说了,是追一只蝴蝶,不小心撞到这里的!”
郦国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曾经没当一回事,现在不同了,可真是天助我也,此事正是钳制孟丞相的最好理由,冷笑道:“我可是曾经听说,有人看见你府上的小姐和谢家的三公子在一起用膳!”
“怎么可能?国丈大人定然是看错了!”孟丞相矢口否认,他也确实是不知道!
“有没有看错,一查便知!”郦国丈冷冷笑道:“谢家的三公子和夏侯府少夫人的关系,不用我提醒你,夏侯府少夫人和靖江王爷是什么关系,也不用我提醒你,我看你这个女儿很可疑!”
郦国丈将事情无限放大,一层层瓦解孟丞相心中的堡垒,步步相逼!
孟丞相怒道:“真是无稽之谈,你虽然贵为国丈,可是也不能毁我女儿清誉,她不过是一时贪玩,你却刻意将所有的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郦国丈冷哼一声,“皇上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我们在此密谈,时雨小姐却在窗外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让人想不心中生疑都难,若是我告到皇上那里去,你说会有什么结果?”
孟丞相大惊失色,上次皇上要赐婚给靖江王爷,被时雨搞砸场了之后,皇上不可能再对时雨有什么好印象,更何况,国丈是郦皇后的父亲,郦皇后深得皇上*爱,若是他真的告到皇上那边去,诬赖时雨是泄密之人,皇上定然偏向相信他,那时雨就完了,忙赔着笑脸道:“国丈大人多虑了,我敢以性命担保,时雨和此事绝无干系!”
郦国丈也见好就收,借坡下驴,虽然是脆弱的合作关系,但是此时这种关系却牢不可破,他笑道:“丞相大人不必担心,如今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那个死士一天不死,我们就一天无法心安!”他压低了声音,“想要你我都可以睡个安稳觉,就必须早日……”他眼神阴鸷,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孟丞相明白了,时雨是不是泄密的人,并不是最重要的,郦国丈的目的是以时雨的性命要挟,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活口,他沉吟半晌,面含不悦,“这是我们共同的事情,何以要单独为难我?说不定那活口还是你府中之人!”
郦国丈也明白不可把孟丞相逼得太紧,到底是一国丞相,位高权重,再加上他说的也有道理,他哈哈一笑,声音也软了几分,“其实不是我不愿想办法,而是实在无法可想,为今之计,也只有你才有办法接近那死士,我们两府的身家性命可都系在上面了!”
“此话怎讲?”孟丞相不解,国丈何以肯定他就有办法?
“不如就从时雨小姐身上打开缺口如何?”郦国丈胸有成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