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两个调查员又往前走了几步,清妩反射性的后退,却根本无路可退,身后是关上了的门,她抵着那扇冰冷的门,反抗着,但是不到两秒,手腕已经被扣进了冰冷的手铐里。
那沉沉的手铐就那么桎梏住了她的自由。
落泪,只能落泪。
发不出声音,呜咽着,哭都无法顺利地进行。她一直以一种奇异而固执的姿态,扭曲着脑袋,盯着凌衍森看。
到现在,她似乎全明白了。
其实,她宁愿死也不要明白,也不要看穿他的诡计,更不要看见他那颗黑了的心脏,丑陋,臭烘烘的,熏着她最后的眷恋。
所以,离婚签了字就会带她去见多多,是个借口。所以要把她锁住,怕她会逃跑。
只是,阿衍啊,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你从头到尾独独就记住了我对你的‘伤害’?
我的爱,我那深沉而又无奈至极,所以不得不一个人背负的卑微的爱,你看不见吗?你眼瞎了吗?
呵,你又怎么会看得见。
“段清妩,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配合我们调查。”
张冬冷冷看一眼门口那个泪眼婆娑地执拗的看着她的前夫的女人,做错事的是她,她还敢这样憎恨地看着她的前夫,可笑至极!
“段清妩,请跟我们走。”
那两个男人拽过她一扯就能断掉的单薄的手臂,拉着她要下楼。
清妩怔怔的,被迫移动脚步,只是头却像定在了凌衍森身上,那双凄惶的眼啊,始终锁住他逆光而立的影影绰绰的半个侧面。
脚在楼梯的台阶上跌跌撞撞,她始终不肯回头,到死也不肯回头了,就如同她怎么也想不通的心。
“阿衍,我其实真的就是想见见多多,你就是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在我死之前,你为什么都不肯施舍一下你的怜悯之心,让我去见见多多?”
凌衍森继续当木头,不动弹,放在身侧的拳头却攥到不能再紧。
“阿衍,你骗了我!你欺骗了我……你为什么要逼着我恨你?为什么啊!”
他觉得时间很难熬,耳朵很痛,事实上,哪里都在痛,可是哪里都比不上心尖口那股粉碎决裂的痛楚。
他想,她一定也一样,或者,比他更痛。
“阿衍,你在一点一点杀我,你知道吗?给我希望,再给我绝望,循环往复,你的温柔刀,刀刀刻骨,刀刀致命。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不会让我见多多?你真狠,到最后都不肯成全我……”
他还是没转身,看她一眼。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他一遍遍祈祷,祈祷那些人拖着她快点走,快点,快点……他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大门开了。
清妩的身体一点一点被挪进门缝里,一点一点消失在四分五裂的光线里,留下的,只有地板上,一朵一朵的水花,她的眼泪,她的余味,她的永无止境的悲伤。
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消失在门缝外的前一秒。
最后,她说了一句话。
“……阿衍,你说,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悲伤,那该多好呢?”
该多好呢
该多好呢……
原谅我爱你太深,以至于忘了爱我自己。可是,是谁告诉我……爱你便是爱我自己。因为我们彼此相爱,相濡以沫……
但最终,你似乎,更偏爱相忘于江湖。
大门关了。
凌衍森还是没动。他听得见自己的眼泪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是因为她走了吗?还是因为她把他从心里彻底剔除了?
他在伤她,也在自伤。就比如,杀了她,也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