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乾清宫看曹嬷嬷送来的雅尔哈齐一家子生活的详细记录,一边看一边笑,看得正乐,一边李德全轻声道:“皇上,四贝勒爷求见!”
皇帝头也没抬:“让他进来。”
四阿哥看着笑容满脸的李德全脚步轻快地走出来,挑了挑眉,李德全乐成这样儿了,自己阿玛心情想来不会差。
皇帝放下手中的一叠纸,叫起行礼的四阿哥。
“过两天朕要南巡,你和几个留守阿哥都用心点儿。”
四阿哥赶紧应是。
皇帝看看老四,“朕听说弘晖又有些不好?”
四阿哥垂下头:“是,儿子正要跟阿玛求个恩典。”
皇帝看看四儿子,“求什么?”
四阿哥道:“儿子想把晖儿送到怀柔堂弟那儿去住一段儿时间。”
皇帝看着手边的一叠纸,翘起嘴角:“你是看上伊拉哩丫头养人的本事了?”
四阿哥点点头:“是,去年,乌喇那拉氏病倒了,多亏她看顾着晖儿。”
皇帝道:“你对她倒放心。”
四阿哥听了自家阿玛这话却咬了咬牙:“那丫头也唯有这照顾人还有几分本事。若不然,儿子真不知道雅尔哈齐看上她什么了。”
皇帝看着四儿子的表情忍不住乐:“她又做什么招着你了?”
四阿哥道:“为着晖儿的事,雅尔哈齐挟恩让儿子以后给他媳妇儿收拾烂摊子。阿玛,您想,就那丫头那笨劲儿,得弄出多少事儿来,儿子还能过轻省日子吗?儿子想着,堂弟既使唤了儿子,儿子也得让他媳妇儿帮儿子把晖儿养好了。”他以后为那丫头收拾善后,总会留下首尾,与其到时被皇阿玛怀疑,不如现在透一些儿。况且,那丫头过日子素来是个摆在明面儿的,他这边掩得太紧,未必讨得了好,说一半留一半,想来不会出什么漏子。
皇帝失笑,他说上年怎么老四对着那丫头那么大气性儿呢,活着是被抓了差,想着雅尔哈齐那不吃亏的性子,摇头:“谁让你使唤人家媳妇儿?现在好了!那个祖藉四川的侍郎怎么说的?”皇帝想了想,一拍椅子扶子:“对,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四阿哥哭笑不得:“阿玛!”
皇帝看儿子的样子乐道:“你这脸现在越来越像块儿冰,连弘普也学得跟你似的,朕看了闹心,难得你被那丫头气了还拿她没办法,哈哈,那丫头可不是六部的官员,做错了,你想骂就骂。你要骂狠了,她可哭。朕听着,她在家一哭,叔瑫三兄弟就要挨阿尔济的揍。”
四阿哥脸都青了:“阿玛,她就是被家里惯得,才像现在这样没脑子,尽惹事儿。”
皇帝微微一笑:“女人要那么多脑子做什么?联络祖父的旧交?她只要能把你堂弟一家子的身子骨儿照顾妥当,懂得相夫教子,就是个好女人。”
四阿哥知道阿玛说的是八弟妹联络当年安亲王的一些旧部的事儿,低下头不言语。当年的安亲王,在朝野威名赫赫,十九年正月,阿玛下诏褒奖岳乐军功,岳乐至京师,阿玛有感于周遭八旗亲贵、朝廷众臣的心志,大势所趋,亲至卢沟桥南二十里行郊劳礼。
安亲王对大清所做的巨大贡献是不可磨灭的,可他对皇权隐隐有了掣肘,平日处事也难免有时会失了臣子的恭谨顺服,因此,薨后不到一年时间被皇阿玛找了事儿削了谥,追降了郡王。
皇权,神圣不可侵犯!
佟额娘临终时嘱咐自己的话真是一点儿没说错的,卧榻之畔,难容他人酣睡。阿玛对于自己的权威,容不得一点儿轻亵!
是因为打小受过四大辅臣的气?还是三藩让他耗了太多心神?或是当年皇玛法临终被迫下的罪已诏给皇阿玛敲响了警钟,当年,皇玛法的治政手段是没错了,可就因为皇权不重,才迫于朝野的压力担下了治国不力的名声!
皇阿玛对于一切于皇权有碍的人、事、物,从来不会手软,索额图就是最好的例子,皇阿玛再爱重嫡妻赫舍里氏,也不曾看在她的面上饶索额图一命!
因此,他素日行事才会如此谨慎。
老八确实得阿玛爱重,一方面儿是老八确有才能,另一方面,不乏是为安抚安亲王一系之故。郭络罗氏为了老八,四处钻营,时常宴请安亲王当年的旧部家眷,听皇阿玛这意思也是不高兴了。
皇阿玛曾表示不喜皇子私下与重臣结交,可这女眷却是没有限制的,这老八家的,也算颇有手段,只是,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却掺和上了男人的事儿,这郭络罗氏真是……不知当初安亲王一家的女眷可曾用心教导过她为人妻、为人媳妇该当如何行事才是当尽之责?
皇帝指指一边的一叠儿纸道:“伊拉哩丫头还真是被教养得不错,据曹嬷嬷说,她不但把一家子的衣食打理得妥当,还空出许多时间陪儿女玩耍。你看看,他这一家子,真可乐。”
皇帝笑着把手上几张纸递给四阿哥。
四阿哥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用凉水洗衣做饭?面不变色?”她是想把手弄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