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外人走了,剩下的都是庄亲王府内的人,庄亲王看看场中几人,也不再问费嬷嬷。
“林嬷嬷,你不侍候着你们夫人,怎么和钟成家的在园子里逛?”
“回王爷,奴才平日都与丫头在夫人身边儿侍候,只是,今儿继福晋说奴才有一手好绣技,便让奴才去指点几个绣娘,说府里要急用一批绣品。夫人说既然继福晋用得上奴才,奴才自当出力,奴才就和钟成家的去了!到中午时,钟成家的送老奴回夫人与贝勒爷的院子,就从花园子里走!就在花园子里遇到这事儿了。”
庄亲王想了想,转头问玉儿:“你身边儿跟的丫头呢?”
玉儿笑道:“今儿儿媳身边跟的是绿鬃,有一手梳头的好技艺,额莫克着她教教身边儿的人,现在还没回来呢。”
庄亲王忍不住皱眉:“以后身边儿不可离人。”
又回头对继福晋道:“你要用儿媳的人,下次选好时间,让她们空闲时去你那儿,免得儿媳身边没人侍候!今儿儿媳身边若有人,哪会被这个老奴才乱攀污上。”
继福晋白着一张脸起身应道:“都是妾身的疏忽。”
庄亲王挥挥手:“你坐下吧,你身子既不好,就多养养,府务我交给了两个庶福晋打理,你且放心就是。”
继福晋迎着庄亲王的目光,送上一个泪光莹莹感激的笑:“妾身多谢王爷体恤,妾身会尽早把身子调养好侍候王爷的。”
庄亲王笑道:“嗯,身子骨康健才是最重要的!你身子虚弱,且坐着吧。”
继福晋又冲着庄亲王娇媚一笑,方才坐了回去。
一旁的玉儿打了个哆嗦,虽然庄亲王长年身处高位,身上有着尊贵的气势,可是看着年近三十的继福晋大厅广众之下对着庄亲王献媚撒娇,她还是觉得身上很麻呀。
旁边的两位庶福晋都低着头扭帕子,她们的年纪都比继福晋大,身份又比继福晋低,自然不敢如继福晋这样公然与庄亲王**的。
庄亲王看看地上的费嬷嬷,厌恶地道:“你这个老奴才,方才连主子也敢攀污,现在若要再指别人,确需有真凭实据,否则,岂不让你乱了我王府的规矩章法。”
费嬷嬷先前在花园子里与富纳一场好战,很是耗了些体力,清醒后又好一场惊吓,方才又受了雅尔哈齐当胸一脚重踹,之后又听到玉儿一场会声会色的关于地狱刑罚的细致演讲,神思早已有些恍惚,此时,再听得庄亲王要她拿出真凭实据的冰冷声音,一时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老奴一时想不出来!老奴也不知道是被谁害了,求王爷饶了老奴。”
庄亲王厌恶地道:“你被人所害,原也是可怜,只是你攀污主子却罪不容恕,若不罚你,以后满府的奴才岂不都如你一样没个尊卑上下?
拉下去,打她五十板子,打完了若还活着,就交由继福晋发落,以后,这府里却是不能再留着她了。”
坐在椅子上的继福晋听到庄亲王说打五十板子时,双手紧紧一攥,却不敢出声为费嬷嬷求情,庄亲王平时虽因与她年龄差着许多,对她不免娇惯放纵,但她也只敢从旁引导庄亲王的想法,却从不敢正面反抗庄亲王的决定,此时,她若为费嬷嬷求情,便是不服庄亲王的判决,自然会让庄亲王认为她不贴心,若引得庄亲王不满,岂不就是把庄亲王从她身边推远了?这当然不是她愿意的。
听着费嬷嬷渐渐远去的求她救命的嚎叫声,继福晋低下了头,紧紧咬着牙,自嫁入庄亲王府,她过得一帆风顺,何时有过这样的挫败。庄亲王惯着她,顺着她,连唯一的儿子被她的侄女儿欺负也被她三言两语撒娇放赖糊弄过去了,没想到今儿却载在了一个刚进庄亲王府两天的小丫头身上了。
这事儿,继福晋觉得她一定得好好再想想,这次怎么伊拉哩氏没事儿,反倒是自己的嬷嬷被搅了进去呢?
庄亲王在座上说了一通不许多嘴多舌坏了府内风气的话,末了,又对继福晋道:“你回去再问问那个老奴才,做下什么事让人恨她恨成这样的。能让人害到这个地步,必然有迹可寻的。”
继福晋起身应了,扶着丫头去领不知是死是活的费嬷嬷。
庄亲王看着神情如孩子一样好奇往外探看的儿媳妇,不免好笑:“莫非没见人打板子不成。”
玉儿冲着庄亲王甜甜一笑,“儿媳妇真没见过。在娘家,下人犯了小错,管事嬷嬷自会斥责,犯了大错,或是卖了,或是送到官府,犯了不大不小的错,或是扣月钱,或是夺职或是发配到偏远的庄子做苦力什么的。还真很少打板子的。”
庄亲王笑道:“你玛法从军里退下来后,倒变得心慈手软了。当年,他在军中可没少打士兵的板子。”
玉儿笑道:“府里内务都是额娘管着,外务都是阿玛管,阿玛出京后就交予了大哥,玛法都在教那些送到府里的小子呢。”
庄亲王看一眼坐在一边不吱声儿的儿子,转回头问儿媳妇:“你玛法教那些子弟也不打板子吗?”
玉儿想了想,摇摇头:“儿媳没听说有打板子的。”
雅尔哈齐抬头看看自己阿玛:“有那不服管的,老太爷就送回家不再教。只要想学点儿本事的,就咬着牙熬;有那犯错的,老太爷就罚跑罚跳,罚着给一帮同门端茶倒水侍候人。那罚跑跳的还好点儿,不过累得爬不起来,那罚着侍候人的最惨,被大家变着法儿捉弄的灰头土脸的,自然下次不敢再犯的。”
庄亲王听了好笑:“怎么他越上了年纪越促狭,连这样的招儿都想出来了。”
玉儿在一边偷偷笑,这不是玛法想的,是她出的主意。嘻嘻,这些个血气方刚的八旗子弟,哪个愿意侍候人呢,身世最差的,那家里也有仆妇丫头的,被罚着给同门洗衣洗臭袜子的经历但凡经过一次再不愿意去做的。
庄亲王看着儿子高深莫测的脸,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被罚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