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为不经允许,林姨娘一直不能来前面儿,所以……。”
“那是姨娘,我婆婆才是她正经的嫡母,她成天守着姨娘,也不天天在嫡母身前侍候,本就是不对。再说,家里虽禁了林姨娘,却并没有禁她不是!若真有心,又怎会找不着亲近的机会!不过是跟着她那个姨娘学得清高不群,不屑于与我们这些俗人亲近罢了!
既是清高,当初公公散妾的时候,她姓林的怎么就留下来了?若说全是因为不放心女儿,这话谁也不信!要说呢,我那个婆婆爽利的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待庶女也从没不好的!庶女的用度一例与嫡女相同,家里上面又还有个老夫人坐镇不是,又岂会让儿媳妇错待了庶孙女?若她真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就应该痛快地走了,留下的女儿自然养在嫡母身前,那身份儿也更贵重不是。既贪图府里的富贵,偏又做出不得已的样子来!没的让人瞧着嗝应!”
嬷嬷跟着大奶奶多年,感情深厚,与亲身母子也不差多少,所以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听到自小奶大的格格说到府里散妾的事儿,就把埋在心里几年的好奇问了出来:“记得老爷当年有十几个妾,怎么就忽然都被遣散了?”
这就牵涉到一些私密之事了,再说,大奶奶也是在外多年,有些事儿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原本大奶奶做为长子嫡媳,即使丈夫去外地任职,做媳妇的她按理也应留下尽孝,服侍翁姑及家里老人。当年大爷新婚不久即出缺,大奶奶本应留下,还是做为婆婆的瓜尔佳氏说少年夫妻,不好长期两地分离,有那孝心,什么时候都能尽孝,也不必在这一时。若让他们小夫妻分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嫡孙。就与家里长辈商议了让大儿媳妇随着大儿子一起赴任。
嬷嬷姓高,当年就是跟着主子一家子去外地赴任的。谁知在外一呆就这许多年,再回府时,不但后两个小爷娶了妻,大爷还多了一个小妹妹!老爷那一大堆各式风情的小妾居然也散了!却又一直并没打听到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大奶奶一时来了谈兴:“你去外面看看,别让人听了墙角就不好了!”
高嬷嬷依言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说道:“老奴让个小丫头子远远守着,来人就来通禀!”
大奶奶点点头,这便好,这儿媳妇说婆婆房里的事儿,总是谨慎一点儿的好。
“这事儿,到如今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几年前大爷考评为优,调了回来,我还记得回府那天的事儿呢。那也是第一次见到小姑子,那模样,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再没见过长得这般玉雪可爱如同无瑕白玉一般的小姑娘了。你还记得吧?”
高嬷嬷点头:“老奴那天忙得脚不沾地,好容易汇同府里遣出的人手一起把东西都规置妥当,当时奶奶已经与府里的主子见礼完毕了。老奴就领了出京的一干下人去主厅给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一众主子磕头。磕完头奴才微微抬头,就见着小格格坐在老太爷怀里,长得,嘿,老奴都不知道怎么说,就觉得那画上观音菩萨身边的娃娃都是比不上的!”
大奶奶点头:“小姑子那会虽坐在老太爷怀里,却不吵不闹,认真听着大人说话,那副乖巧又沉静、招人怜爱又行止有度的模样,我再没从别的任何一个孩子身上看到过的。两个弟妹都身怀有孕,挺着大肚子,坐得久了,她还让下人给递了两个垫子给两个嫂嫂。一家人对她的细心又都习以为常的样子让我当时暗自惊奇不已。当时还想呢,这婆婆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才把个女儿教得这样懂事!”
高嬷嬷点头:“奴才站在下面地上,见她时时注意着两位少奶奶,中间还跟三爷说扶三奶奶出去一趟,只不知道是做什么去!”
大奶奶想起来忍不住笑:“这孕妇尿频,一家子人,居然就一个几岁的小娃娃注意到了,连坐在三弟妹身边的三弟、站在三弟妹身后的贴身丫头都不知道的!”
高嬷嬷忍不住咋舌:“她一个小娃娃怎么就懂这个!”
大奶奶道:“她虽不懂,但却能看出来三弟妹不舒服!还知道让三弟扶三弟妹出去问话!你说,这得花多少精力能把个几岁的娃娃调教得这样贴心顺意。”
高嬷嬷想了想:“这怕不是能教出来的!怕是天生的!”
大奶奶叹道:“天生的才说得过去,要不天下做母亲的都要来找婆婆取经了!”
高嬷嬷笑道:“若真是教就能把一个几岁的娃娃教成这般模样,只怕花再多的心血,用再多的财力,这天下人都是愿意的!可惜,这早慧,却是天生的!”
大奶奶点头:“是呀,她不只早慧,她还知道藏而不露,韬光养晦。只成天呆在家里,也不出门,估计家里人也不想她传出这样虽听着好听,其实却又累人的名声!”
高嬷嬷点头:“若现在传出早慧这样的名声,对于以后嫁人要过的日子却没什么实际的好处。到时你若有一点做得不妥,那婆婆就要说:当初你在自己家时怎么就那样行事周到,到了我家却出蒌子,必是心里不喜婆家,不用心做事的!那就不好了!”
大奶奶点头:“所以说,我婆婆他们都是极聪明的,把个小姑子藏得滴水不露,你看,连二格格她们都不知道,要不然,今天也不能说出这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