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二更。
隔日一早,雨莲带着孛迭来了府中。
稍有平复的心情,在见到他们母子二人时,又翻腾了起来。
羊蹄刚毅的小脸上,此时亦是黯然悲伤,不再如往昔那般淘气。我情不自禁抱他入怀,搂着他又难过地哭了一场。雨莲站在一旁抹眼泪,抽泣道:“姐姐莫要再哭,莫要再哭……”
拓雅叹气,递给我一方绣帕,“行了,别又惹孩子伤心,快进屋吧。”
我哽咽着点头,羊蹄接过绣帕,极力忍着哭音道:“羊蹄不哭,羊蹄不哭。”一面咬唇说着,一面给我拭泪。我见他这般坚强,心疼之余,也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兀术的孙儿!
进了暖阁,我和雨莲对坐于炕沿儿。秋兰打来热水,服侍羊蹄净手。雨莲望着羊蹄一言不发的模样,向我诉说道:“这孩子,自从父亲去后,一直是这个样子。从前,他总怨怪父亲将王爷赶出上京,平日也总爱和父亲起冲突。可自从父亲半月前病倒后,他几乎日日守在榻前照顾……”
我颇觉欣慰,感叹道:“羊蹄这孩子,与他祖父、父亲一个性子。”说罢,我疑虑道:“你说四叔半月前病倒,却为何没有派人送消息来?”
雨莲道:“父亲说,患病乃寻常事,不必传话来上京,以免大家记挂心忧。”她无奈摇头,握紧了茶杯又道:“可谁知,谁知这病来如山倒……前一日还出门散步了半个时辰,岂料次日……次日……”
她收声不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用完午饭,雨莲准备带着孛迭进宫。出殡之日已定,届时帝后二人,携后妃及文武百官,一众宗室贵族成员,一同亲送兀术。雨莲问我是否去,我摇摇头说:“待下葬后。择一晴朗日。我们两家再私下前往陵墓拜祭吧。”
出殡之日人多吵杂,不乏惺惺作态之人。我不想在那样的环境中,去回忆兀术的一点一滴。
兀术乃金太祖四子,多次领金军攻宋,迫使南宋向金称臣,回朝又执政近十年。在女真人及部分汉人心中。他的地位可与完颜宗翰、宗干相比。而他对待汉民,比完颜宗翰更为开明。如今他病逝,不仅女真人难过,连一些上京城中的汉民。亦自发前往城中设立的祭棚哀悼。更有人奏请合剌,令贵族官员及百姓,停嫁娶止音乐三月,合剌犹豫后准奏。
兀术只是合剌四位堂伯中的一个,合剌对于兀术的感情并不深厚,而他心底是否怨恨兀术也未可知。毕竟兀术亦是权臣一个,受制于臣下多年的合剌。恐怕难以走出憎恨权臣的阴影。
出殡前一晚,迪古乃要与各位晚辈坐夜。现下已是十月寒冬,夜间更是冷意蚀骨。在我的要求下,他不情愿的多穿了几件衣裤,方才匆匆去了。
次日卯时,他回来了一趟,喝了碗姜汤,又披上孝服,跟着送殡队伍出了城。我步履恍惚地走出府门。扶着秋兰,朝城门处望去。寒风中卷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漫天飘舞着引魂幡和冥纸。看在眼里,不觉又泫然泪泣,难过不已。